沈溪道:“不是本官敷衍,實在是前線局勢千變萬化,如何能給你打包票?若跟你說了日期,甚至預測大捷……這都需要承擔風險,而張公公你也明確說了,無論結果如何,這責任都要本官來背,你還想從本官這裏得到明確的答複?”
沈溪這話潛在的意思是,你張苑太沒眼力勁兒了,威脅人也要看清楚對方的身份地位,你能治得了我再來威脅也不遲,否則別在這裏吹大氣。
張苑黑著臉道:“具體的事情咱家就不問了,你且將寫著這些東西的奏折找出來,咱家帶回去麵聖,至於你說過的話……咱家就當是放屁,聞過那陣臭味,就既往不咎了!”
自從入宮當上太監,張苑心理就已扭曲,自然而然便模仿那些太監說話,言語中不自覺帶著陰損刻薄。
再加上沈溪本身就沒給他好臉色,以至於到最後已經忍不住開罵了,而且太監罵人非常講究,必須要帶著俏皮話和隱藏的含義,如此才顯得他們有本事。
沈溪自然不會跟張苑一般計較。
他先整理了一些關於張苑在皇帝麵前的說辭,將其書寫成文稿,交給張苑。
張苑看了下,眉頭緊皺,見到沈溪寫的是近乎於白話文而且有斷句的的文字,他雖然看得懂,但至少要先熟悉一下,回頭可能需要通篇背誦一遍,這才對朱厚照解說。
沈溪帶著張苑到了府門前,讓朱山打著燈籠過來,然後從兩口箱子中隨便挑選幾冊奏本出來,交給張苑:
“張公公不妨將這幾份奏本呈奏陛下,至於要說什麼,之前給你整理過了,若是再出什麼差錯,跟本官無任何關係。”
張苑瞥了沈溪一眼,生氣地道:“沈尚書不想跟咱家同坐一條船,就好像誰稀罕非要跟你同舟共濟一般,這次的事情,全當是你這個後輩的孝敬,咱家不需要補償你什麼……對了,陛下要賞賜你五千兩銀子,奈何內庫沒那麼多錢,你先等著,什麼時候有銀子,再給你送來。”
說完,張苑招呼自己的車夫一聲,想讓車夫將箱子搬回車上去,但箱子著實不輕,車夫漲紅臉使出全身的力氣也無法做到。
沈溪一擺手,朱山才有些不太情願地上前,一把抓起一口箱子,又一腳將另一口箱子踢到半空,落到肩膀上。
張苑連忙道:“輕著點,輕著點,這裏麵的東西,你一個小小的丫鬟賠得起嗎?沈尚書,你是怎麼管教下人的?”
朱山當作沒聽見,直接把箱子塞進馬車車廂,拍拍手,回到沈溪身後,站在那兒,大有一副啥事都跟我沒關係的架勢。
張苑又是輕哼著瞪了沈溪一眼,踩著馬凳上馬車,可惜人沒站穩險些一頭栽倒在地,沈溪和朱山自然不會過去攙扶,最後還是車夫扶著張苑上了馬車。
目送馬車走遠,朱山問道:“老爺,太監是不是都這麼傲慢無禮?沒見過說話這麼衝的人。”
沈溪沒好氣地道:“你這丫頭,在自家人麵前耍點兒小脾氣,沒人會管你,但你在外人麵前撒什麼瘋?這張公公可是皇帝麵前的紅人,手上權力不小,得罪他對你、對沈家來說都沒什麼好處!”
朱山這才知道是自己做了錯事,顯得有些畏懼,低下頭道:“老爺,奴婢知錯,以後注意就是。”
沈溪轉身進院子,心裏還在琢磨一些事,隨口道:“知錯就好。”
回到書房後,沈溪才大概弄明白一些東西。
這張苑,顯然是想脫離外戚的控製單飛。
沈溪搖頭輕歎:“你張苑早該明白了,隻要你背後還立著兩個國舅,就永遠不可能跟劉瑾一樣權傾朝野,除非你能脫離張氏兄弟的控製,或者說,你可以爭取跟外戚平起平坐……嗯,看來你現在地位擢升後,開始有了這方麵的想法。”
沈溪轉念又一想,張苑想倚靠和拉攏之人,顯然就是他這個“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