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見到張苑那凶惡的目光,有些發怵,打了個激靈,戰戰兢兢道:“小的……隻能是盡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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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的規矩是一層壓一層。
張苑把難題拋給李興,而李興這邊也不會獨自承擔五千兩銀子的虧空。
張苑走後,李興馬上召集自己手底下的人,嘴裏嘟噥個不停:“張公公比劉公公摳門多了……當初我雖跟劉公公不合,但他不至於為難我,現在倒好,看似給了我一個肥得流油的差事,但其實是個掏空了底子的衙門,想讓我倒貼?哪有這道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把這銀子找補回來,即便湊不齊,我也絕對不自己出一文錢!”
太監都愛財,在皇宮這樣一個封閉的地方,作為非常特殊的一個群體,這些人沒法留後,唯獨隻有錢財傍身才讓他們有安全感。
視財如命的人絕對不會拿自己的銀子填補虧空,隻有劉瑾比這些人開明和大度,懂得取舍之道。
張苑從皇宮往外走,心裏極為不爽,發愁豹房的開銷問題。
“這樣下去可不行,姑且不說豹房每天花錢如流水,若陛下回頭又想賞賜哪個人,我上哪兒弄銀子去?到時候陛下提出要賞賜,我卻說沒銀子,陛下臉麵何存?若陛下丟臉,責罰下來我就得丟小命……事情棘手啊,稍微做得不好便有可能小命不保,最好是將掌管內庫的權力交給他人!”
這會兒張苑已開始打退堂鼓,不複之前權勢獨攬一身的氣勢。
出宮門時,馬車已備好,隨侍太監和值守侍衛對張苑畢恭畢敬,但讓張苑感到失望的是,這些人沒有誰主動塞銀子。
上了馬車,張苑琢磨開了。
“若是我跟劉瑾一樣,大肆貪墨銀子,又當如何?拿到銀子後,部分交給豹房用度,剩下的自己留著,養妻活兒,該有多好?但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我依然沒有進司禮監,無法掌握實權,朝中大臣不會聽我的,更不會前來巴結。”
“嗯,看來下一步我要爭取當上司禮監掌印太監,最起碼……當上秉筆太監,這應該不難吧?”
快到沈家門口時,張苑想明白一些事。
“我有陛下撐腰,太後也視我為自己人,國舅更是當我是心腹賞賜有加,朝中還有沈溪這個能幹的侄子,這次我正好到沈家拜訪,何不跟他商議一下,由他向陛下提議,讓我接管司禮監?”
想到這裏,張苑心裏多了幾分期冀,本來他準備趾高氣揚去見沈溪,畢竟自己地位起來了,不用求著沈溪,兒子也不需沈溪提攜,他自己就能讓兒子獲得權位。
現在他想到沈溪能幫自己登上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便想好好巴結一下深得皇帝信任的侄子,讓自己可以獲得夢寐以求的差事。
“籲……”
就在張苑胡思亂想時,馬車停在了沈家門口。
……
……
張苑來到沈府,原本準備耀武揚威一番。
所有人都覺得沈明有已經死了,而且他在沈家名聲一直不佳,現在他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飛黃騰達了,所以想“衣錦還鄉”好好風光一把。
沈溪當天天黑後回到府宅,剛進書房坐下,準備整理完公文後回內院,得知門口有宮裏派來的使節。
沈溪沒想過是張苑前來,等他親自迎出門口,見到正在抬頭望著沈家門楣的張苑,心裏稍微一沉。
“張公公?”
陪同沈溪出迎的是朱起和朱山,二人以前都沒見過沈明有,並不認識。
沈溪九歲時沈明有便失蹤,而沈溪結識朱家老小,則是在十二歲參加鄉試時。
張苑低下頭,笑看沈溪,笑容略顯陰冷,“沈大人,您這府門可真威風,看這偌大的沈字,可是陛下禦筆親題?”
沈宅在遭遇一把火後,朱厚照調撥銀子修繕,不但修複被火燒毀的建築,甚至進行擴建,之後朱厚照又親筆題寫沈家宅門匾額,雖然朱厚照學問不怎麼樣,但一手字勉強能看,因為是皇帝禦筆親書,掛起來別有氣勢。
沈溪道:“張公公到這裏來怕是有些不合適吧?難道張公公不怕遇到舊人?”
張苑笑了笑,道:“沈大人,你是提醒咱家要小心謹慎?你錯了,很多事已經成為過去,人也沒有新舊之分,即便見著又怎樣?咱家現在人不人鬼不鬼,不期望旁人認得,此番隻是按照陛下吩咐,前來傳話,不知沈大人是否歡迎咱家進內坐坐?”
沈溪打量張苑,心底很不想邀請張苑入內。
沈家上下認得沈明有的人雖不多,但畢竟有那麼幾位,比如林黛和家裏最早那批丫鬟都認識。
若是遇上周氏抽風過來,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即便沈家知道沈明有活著又如何?估計也就會詫異一下,其他什麼影響都沒有,張苑就是張苑,沈明有已成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