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馬上又跪到地上,磕頭不迭:“太後娘娘,奴婢冤枉啊。”
“冤不冤枉,哀家不想過問,就算有人真的冤枉你,也是因為你在一些事上處理得不好……哀家沒說錯吧?”
張太後語氣平和,一點沒有問罪的意思。
魏彬非常為難,他總不能說張太後這話是錯誤的,況且這會兒張太後並非是問罪,隻是跟他講人情說道理。
魏彬頭伏地:“是奴婢做得不對,讓太後娘娘為難了。”
張太後語重心長:“你們這些宮內的老人,都曾輔佐過先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哀家難道不記得?就算朝臣有一些小小的意見,哀家也不能斷了自己手足,隻是哀家想要讓那些大臣安份下來,到底大臣才是大明的基石。”
魏彬哭訴道:“太後娘娘的恩情,奴婢幾輩子也報不完,請太後娘娘恩準,賜奴婢白綾。嗚嗚嗚……”
劉瑾身邊的人都是演技派。
謝遷看到魏彬在那兒哭著求死,心裏很惱火。
“一個二個別的沒學會,求死的樣子倒是跟真的一模一樣,有本事你就掛根繩子自個兒去死啊!”
謝遷心中憤懣地想。
魏彬知道自己罪不至死,才會用死來表示忠心。
最熟悉這個套路的其實是朱厚照,張太後卻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哭訴方式,眼睛立即紅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
“魏公公,平息一下心情吧,沒人說要殺你,哀家的意思是讓你先卸職去京郊皇莊休息一下,皇上和哀家不會虧待你。”
張鶴齡在一旁笑著安慰:“是啊,魏公公,沒人定你的罪,怎會殺你?太後是讓你暫時避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到皇莊過一段清閑的日子,俸祿照領,還不用為朝事勞心,難道不好麼?隻要你將執領三千營的權力交出來,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都既往不咎!”
魏彬跪在那兒說道:“太後娘娘,奴婢若有罪,為何您不索性殺了奴婢?”
張太後道:“魏公公,你是否有罪,哀家不知,也不想計較,哀家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宮裏做事的老人,都是皇上和哀家的親人,若是你不能體諒哀家,那就當哀家沒說過這番話!”
“不敢!”
魏彬磕頭道。
張太後問道:“那你是接受哀家所言,暫時去皇莊閑住,還是不接受?”
魏彬抬起頭望了屏風後一眼,隨即又看看旁邊站著的謝遷和張鶴齡。
換作以前,身邊有劉瑾撐腰,魏彬或許還敢掙紮一下,但現在他孤掌難鳴,太後已經打定主意,很難再把局勢扳回來。
魏彬是個聰明人,這會兒劉瑾不在京城,將來是否回來難說,暗忖:“若在得罪首輔和國舅之餘,又得罪皇後,我如何還能在宮裏立足?以前我幫劉瑾掌權,現在劉瑾不在京城,我就算堅持也沒人領情,隻能碰一鼻子灰,不如就此卸職,如此一來那些言官也不會再針對我。”
想到這裏,魏彬恭敬領命:“太後娘娘,奴婢的命是您賜給的,怎敢違背您的意思?奴婢這就去跟陛下提請,明日離開皇宮……”
屏風後傳出張太後的聲音:“不必去見皇上了,這件事由哀家做主,回頭哀家會跟皇上說明,你隻管回去將差事放下,出宮前往皇莊便是。”
魏彬問道:“啟稟太後,不知奴婢的差事由何人繼任?”
張太後忽然意識到,說了大半天,關於誰來接替魏彬的事情竟然沒來得及說,立即問道:“謝閣老,壽寧侯,兩位卿家有合適人選嗎?”
戴義臉上多了幾分期待,執掌三千營意味著掌握軍隊,若是他能以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身份兼領這個差事,在宮中的地位會提升許多。
謝遷往屏風旁侍立的戴義看了一眼,心想:“戴義懦弱無能,讓他執領三千營,將來若劉瑾回來,怕是會將權力乖乖交出。”
謝遷尚未表態,張鶴齡迫不及待道:“太後娘娘,您認為張苑張公公如何?他如今可是禦馬監掌印……”
聽到這話,謝遷當即用嚴厲的目光盯著張鶴齡。
顯然,張鶴齡公然破壞了之前的盟約。
原本二人商議的結果,三千營交給兵部,而作為回報,內閣和兵部不再幹涉京營曆年財政預算和撥款,等於是給了張鶴齡貪墨的機會。
張太後不知張鶴齡提議的人選未經與謝遷商議,笑著說道:“張公公做事沉穩,哀家甚是欣賞,他本就提領東廠,讓他再督三千營也不錯,謝卿家以為如何?”
張氏姐弟的話,完全將謝遷的計劃打亂。
他心想:“之厚之前隻是讓我找張鶴齡一起進宮覲見太後,提議將三千營兵權歸於兵部,但如今商議的卻是三千營領軍太監,他沒提議人選,到底誰來擔當合適?”
張鶴齡笑道:“怎的,謝尚書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謝遷麵對姐弟二人的攻勢,隻能被迫接受,行禮道:“回太後的話,老臣認為可行,不妨就由張公公暫掌三千營,但具體事宜,要等陛下和兵部商議後再行安排。”如今他隻能用緩兵之計,先讓張苑出來擔當重任,至於將來誰督軍三千營,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