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無奈地道:“那意思是……這裏沒人能勝任?”
沈溪看了看在場那些校尉,這些人已經是京營裏比較優秀的了,至少都認字,那些由五軍都督府舉薦上來不認字的人全都被他打發了。沈溪可不想把軍事學堂變成“掃盲班”,如果從教授識字開始,他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把第一批軍官帶出來。
但這些人就算認字,也無法跟讀書人相比。
雖然到了弘治年間,軍戶也可以考科舉,但這些人本身都有世襲的官職作為安身立命之本,少有人去考科舉,即便有,也多是考武舉,因為這比文試容易多了。
這次選拔的軍官中,沈溪特地留意之前武舉出身的那些人,尤其是武進士,現在八十名學生中有二十人是武進士。
可就算是武進士,在沈溪看來也難撐場麵。
沈溪道:“陛下,萬事開頭難,如果想一步吃成大胖子,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張苑在旁提出質疑:“沈尚書,您這話就不對了,之前您提出,要讓陛下建立後方指揮所,但如今這指揮所隻有主帥,沒有合格的謀臣,如何能為前線將士提供正確的謀略,做到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朱厚照聽到這話,沒提出反對意見,顯然他也覺得自己可能被沈溪誆騙。
沈溪打量張苑一眼,正色道:“陛下組建的軍事指揮所,除了陛下和微臣外,還有王將軍這樣經曆過前線實戰的將領,也有英國公等老而彌堅的老帥,還有壽寧侯這樣年富力強帶領京營多年的勳貴,更有今後從士子中精心選拔的軍事學堂學生,怎能算不周全呢?”
朱厚照問道:“那今天的討論,便不能進行下去嗎?”
沈溪道:“若陛下暫時不想聽學生的意見,那臣就找一些有資曆的人來,為陛下出謀劃策。”
“哦!?”朱厚照很迷惑,“沈先生說的是誰,英國公?還是國舅?又或者是別的勳貴?”
沈溪搖頭:“陛下暫時不必驚動那些高級將領,因為兵部自身就有合適的人才,從臣這個尚書往下,有侍郎、郎中、主事等若幹官員,可將這些人請來,由陛下臨場考核一下,便可知道其中是否有濫竽充數之人,由陛下對他們做出獎懲。”
朱厚照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倒是個好主意,兵部作為大明主管軍事的衙門,裏麵應該有不少能人異士……朕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既然沈先生提出要考核,那就請沈先生安排吧!”
……
……
沈溪突然提出要考核兵部官員,朱厚照覺得很不錯,一方麵可以在臣子麵前耍威風,另一方麵則可試試兵部中人是否有真本事。
張苑和錢寧卻多少明白沈溪的用意。
很顯然,沈溪想借此番考核,對兵部有司人員進行一番整頓,或者說沈溪趁著劉瑾不在朝的機會,開始清除異己。
劉瑾為防備沈溪坐大,在兵部安插不少眼線,收買了不少官員,如此一來沈溪有什麼動向,或者是兵部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傳到劉瑾耳中,這也是劉瑾監控沈溪的一種方式。
現在劉瑾被發配到宣府領兵,沈溪要掌控局麵,自然得先從清除異己上入手。
張苑和錢寧都在想:“還是沈之厚手段高明,把陛下帶到軍事學堂,四兩撥千斤的一招,便可在兵部形成一言堂。”
沈溪不動聲色,讓人去把兵部能排得上號的人一起叫來。
兵部侍郎熊繡和何鑒不明白沈溪為何要搞出如此大的陣仗,等沈溪來到學堂門前等候時,熊繡道:“沈尚書,您帶陛下到這地方來也就罷了,但若說將整個兵部同僚都調到這裏研討軍機,怕不那麼合適吧?”
連張苑和錢寧都能想到沈溪可能是要排除異己,熊繡和何鑒作為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臣,自然能理解到這一層。
沈溪道:“此乃陛下所發禦旨,吾等隻管遵命行事便可,至於麵聖後如何,本官會酌情處置,兩位侍郎請一起到裏麵麵聖,參與到對前線戰略的議論中。”
熊繡和何鑒對視一眼。
盡管二人心懷疑慮,但隻能跟沈溪一起到軍事學堂內專門用於兵棋推演的大會議室麵聖,圍繞著碩大的沙盤研討宣府一線用兵事宜。
……
……
半個多時辰過去,朱厚照實在困頓不堪,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
好不容易聽沈溪介紹說人員已到齊,朱厚照睜開惺忪的眼睛,環視一圈,問道:“沈先生,現在就要開始討論嗎?哎呀,人還真不少呢。”
朱厚照從當上皇帝開始,隻去過兵部一次,還是在兵部外見到沈溪就離開,根本沒進過衙門,從未有過一次性召齊兵部所有官員問事的先例。
其餘六部情況也無例外,朱厚照登基後對朝事基本處於不管不問的狀態,這次召見大臣,也是沈溪找機會促成,甚至不是出自朱厚照的本意。
兵部各級官員足足來了六七十號人,加上軍事學堂的三十多名學生,大會議室內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沈溪做了開場白:“陛下派遣兵部郎中王守仁,以及司禮監劉公公往宣府,目的是抵禦韃靼犯境,今日陛下召諸位來此,是想詢問諸位對當前戰事的看法……請各抒己見,若是誰所提方略被采納,定有嘉獎。諸位可暢所欲言。”
沈溪說完後,大會議室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