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總領全局,副手分管事務,具體到兵部則是左、右侍郎分管差事,負責做實事的則是下麵的官員,比如兵部各清吏司郎中、員外郎、主事等,任何時候,機關單位都是這種規矩。
沈溪把公文大致看過,這些公文不需要交給內閣和司禮監批複,跟朱厚照所定基本國策精神吻合,兵部可以處置所有涉及軍隊之事,不需要其他衙門插手,直接向皇帝負責。
沈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把手頭公事處理完畢,這還是他不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給下麵人處置親自作出批複的情況下。
就在沈溪無事一身輕準備離開時,司禮監秉筆太監戴義帶著一份公函前來,見到沈溪後如釋重負:
“哎呀,沈尚書,總算是見到您人了……之前咱家跟劉公公來見您,無緣將這份有功將士的名單交到您手上,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了,您不是給批複一下?”
沈溪笑道:“戴公公客氣了,本官隻是兵部尚書,這種請功奏本,本官可沒資格批複,直接請陛下朱批即可。”
“總歸還是需要兵部同意不是?”
戴義臉上滿是為難,一看就知道是被劉瑾強迫,期期艾艾地道,“這奏本若不過您的手,怕是不合規矩……還是請沈尚書留下墨寶吧!”
沈溪笑容轉冷:“本官乃兵部尚書,若這是兵部公文,本官題名理所當然,但實際上這卻是劉公公以司禮監名義向陛下請功的奏本,根本就未經兵部審勘,卻要本官署名,是否強人所難?”
戴義麵對強勢的沈溪,臉上盡是無奈的笑容,歎息道:“唉,沈大人,您別看咱家如今是司禮監首席秉筆,但情勢並非幾年前,咱家隻是奉命行事,你就不要刻意為難好不好?”
麵對言辭懇切的戴義,沈溪沒有拿腔拿調,抱拳道:“戴公公的苦衷,本官可以理解,但本官的難處也望戴公公理解……戴公公將本官的話帶給劉公公,讓他知曉本官的立場,這次為前線將士請功之事便完全交給劉公公了,本官和兵部不會過問,出了事情也由劉公公一力承擔。”
“這……這能出什麼事?”
戴義一臉茫然,詫異地問了一句。
沈溪打量戴義一眼,心裏清楚這個老狐狸正在跟他裝糊塗,當下道:“有些話,本官不方便直說,若戴公公不清楚,大可回去問劉公公,本官有重要差事做,恕不能多陪,告辭了。”
說完沈溪轉身便走,戴義沒有阻攔,他知道攔也攔不住。
等戴義拿著奏本回到司禮監,正想如何應對,劉瑾從他的辦公房出來,打量一眼,皺眉問道:“怎麼樣,兵部那邊已聯名了麼?”
戴義走過去,心虛地道:“劉公公,沈大人是怎樣的脾氣您還不知道?不管奴婢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在上麵落名,實在沒轍,奴婢隻能回來跟您通稟。”
劉瑾怒道:“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成,朝廷養你等何用?”
戴義一臉苦澀,強忍淚水解釋:“劉公公,話不能這麼說,咱家過去也曾為朝廷做出過貢獻,您要是覺得非要兵部聯名不可,不妨親自前往,您地位尊崇麵子也大,咱家過去實在不頂事……沈大人深得陛下信任,在朝如日中天,怎會看得起咱家這樣的小人物?”
劉瑾冷笑著打量戴義,問道:“怎的,咱家說你兩句,莫非你還有什麼意見不成?”
“不敢。”
戴義低著頭,情緒低落地道,“有些話不吐不快,怕是兵部那邊對此次宣府地方功勞勘定結果有異……現在沈大人不肯在劉公公您的奏本上落名並非什麼大事,就怕兵部回頭再上一份奏疏,結果跟您的不一樣,那就麻煩大了!”
戴義的話,讓劉瑾眉頭皺了起來。
戴義繼續說道:“看這架勢,兵部那邊似乎不願善罷甘休,劉公公莫要忘了,陛下對沈大人以及他領導的兵部那是完全的信任,沈大人的話,哪怕沒有道理,陛下那邊也會聽得進去……”
“夠了!”
劉瑾抬手打斷戴義的話,怒氣衝衝地道,“沈之厚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讓陛下對他如此信任?”
“這件事,咱家已決定,就不勞外人說三道四了。傳咱家的話,馬上派人去宣府表彰有功將士,後續犒賞將會陸續送到,讓將士們放心,該是他們的功勞,咱家絕不會少一分一毫!”
……
……
劉瑾急著給前線將士犒賞,目的是快刀斬亂麻,先將一切事情敲定再說。
劉瑾怕出現戴義所說的情況,兵部另行上奏宣府大捷有關將士的功勞,甚至將地方虛報戰功的事情揭發出來,那時他劉瑾就下不來台。
“沈之厚,你有膽子就去潑陛下的冷水,看誰先遭殃……跟咱家鬥,你小子還嫩了一點兒!”
劉瑾認為大事已定,甚至沒奏請朱厚照,便將犒賞之事確定下來。
一切看起來都按照朝廷規矩辦事,但其實操之過急,很多事應放一放,把所有一切查清楚再說,但劉瑾卻有意加快了進度。
等他帶著奏本去豹房見駕時,已提前想好如何跟朱厚照對答,甚至提前找到張文冕和孫聰回來先行預演了一下。
劉瑾心想:“定不能讓陛下提及築京觀之事,若戰功水分太大導致京觀築不成,咱家得跟著那些殺千刀的遭殃!”
到了豹房,錢寧帶著劉瑾麵聖。
此時已接近下午未時,朱厚照已睡醒了,正在院子裏梳洗,屋裏的桌子上已備好精美的飯菜,朱厚照左手拿著麵巾胡亂往臉上抹,右手卻在對服侍他洗臉的一名二十多歲的婦人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