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見這狀況,立即出言幫腔:“陛下,朝臣言行不當,的確如劉公公所言,當治沈之厚欺君之罪,以儆效尤!”
“閉嘴!”
朱厚照怒氣衝衝地喝斥,“朕讓你們說話了嗎?一個個好像多有能耐一樣,卻都是膽小鬼!你們剛才不是勸朕收回成命嗎?論軍事造詣,朝臣中誰有沈尚書高?你們誰曾領兵在與韃靼人作戰中奏凱過?”
被朱厚照一通喝斥,在場又沒了聲音,劉瑾隻能乖乖地重新跪下,低下頭一語不發。
的確,涉及到軍事方麵的成就,縱觀弘治末正德初這段時間,朝臣中能跟沈溪叫板的人幾乎沒有。
以沈溪功勳,整個弘治朝隻有馬文升、劉大夏能跟沈溪媲美,但馬文升和劉大夏已經致仕,同時劉大夏取得的成績還是建立在沈溪的功勞上。沈溪如今是兵部尚書,涉及具體軍務,沒有誰比沈溪更權威。
若有人覺得自己更牛,就得拿出功勳來跟沈溪比一比,還得考慮是否能說服朝臣和皇帝。
沈溪可是憑借累累戰功才有今天的地位,跟那些紙上談兵的人截然不同。
朱厚照道:“沈卿家,你繼續說下去,旁人不愛聽隨他,朕願意聽,朕一直相信你有真本事,比之前朝衛青、霍去病和李靖也絲毫不遜色!”
朱厚照願意聽從沈溪意見,這來自於他對沈溪軍事才能的崇拜。
在朱厚照心目中,沈溪乃是堪比神明的存在,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任何戰事都能取勝,建立不世功勳,他以身為沈溪學生為榮,一直想找機會跟沈溪學習點兒兵法韜略……而所有這一切,又源自於他對戰爭的癡迷。
大臣們忍不住再次打量沈溪,將其當作一個不識好歹的狂人。
謝遷蹙眉,生怕沈溪說出一些忤逆之語,做出危害大明江山社稷的舉動,他想用眼神提醒,但奈何昂首站著的沈溪根本就沒留意跪在地上不顯眼的謝遷。
沈溪道:“韃靼犯邊,隻為騷擾和劫掠,如今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坐視不理,等韃靼犯境兵馬自行離開,這也是大明邊軍一向采用的策略;二則是出兵,想方設法與之一戰,可以震懾韃靼兵馬,令其一兩年內不敢犯我大明邊陲!”
朱厚照握緊拳頭:“沈卿家不必說了,朕覺得第二個方案才是正途。一味避戰,損失的是我大明邊陲軍民,那些剛收獲的糧食,或者未來得及收割的糧食,都會為韃靼人掠奪,此消彼長,韃靼更富足,軍力更強盛,我大明將士則有可能挨餓受凍,朕於心難忍!”
“陛下心係邊陲將士,是為仁君仁心,臣也認為當如此!”沈溪道。
謝遷見無人出來阻攔沈溪說話,再也忍不住了,別人沒那資格,他卻不同,以資曆和朝中成就,沈溪跟他有不小差距。
謝遷站起來,厲聲喝問:“沈之厚,你以大明疆土為餌,令韃靼人犯境深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敢問你擔待得起嗎?”
朱厚照側頭看著謝遷,想說什麼,但想到謝遷跟沈溪關係,欲言又止,很多話連他這個皇帝也難以啟齒,尤其涉及文官間的紛爭。
沈溪反問一句:“若對韃靼犯邊置若罔聞,導致宣府有失,不知謝少傅是否擔待得起?”
“你!”
謝遷瞪著沈溪,有股上前掐架的衝動……士可殺不可辱,現在沈溪分明是在挑戰他這個三朝元老的權威。
沈溪沒有正眼打量謝遷,繼續對朱厚照說道:“若陛下領兵往宣府,韃靼人必會撤兵……故此,陛下不宜第一時間便親自前往,可派遣兵馬誘敵,若幾路人馬相繼兵敗,韃靼必會士氣大振,趁機襲擾我內關,那時陛下領兵出擊方為上策!”
“不可!”
劉宇身為吏部尚書,是部堂中官位最高的存在,他霍然從地上站起,反駁沈溪的說法,“沈尚書此計,未免太過冒險,若出什麼差池,居庸關有失,則京城危殆。”
謝遷打量劉宇一眼,平時他可不屑與其為伍,但為了阻礙沈溪所提誘敵深入之計,隻能附和這位閹黨中堅的聲音:
“劉尚書所言不差,他在大同為官多年,知道的情況比你沈尚書更加清楚,此事還是聽從劉尚書之議為好,等韃靼兵馬自行撤走便可,實不宜與之正麵交戰,更不適合采用佯敗誘敵之策!”
朱厚照不言不語,但在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禦駕親征,心想:“按照沈先生所說,把韃靼人主力誘至居庸關一線,再好不過,到那時朕便可一展身手,也不用擔心韃子夾著尾巴逃走!”
沈溪看了看劉宇,又看看謝遷,微笑著問道:“陛下以本官掌兵部,卻不知二位大人,為何屢屢對兵部分內之事指手畫腳?”
謝遷當即就想指責沈溪狂妄無禮,但想到此舉會破壞沈溪在朝中威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朱厚照聽到這話,終於找到接茬的由頭,堅持不移地站在沈溪一邊:“沒錯,朕之前製定兩年強兵國策,以兵部尚書沈卿家作為主導者,旁人不得幹涉,謝閣老和劉尚書似乎管得寬了些。”
“是否出兵,朕是否禦駕親征,一切都要聽從沈卿家的意見,列位臣工各司其職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