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這天,沈溪收到謝遷來信。
京城裏劉瑾又搞幺蛾子了!沈溪留滯居庸關,劉瑾趁機派人四處傳播謠言,一時間沈溪成為眾矢之的。
劉瑾在朱厚照麵前告狀不成,心中惱恨,便聽從張文冕的建議,找人在京城造謠,說沈溪不肯回京是貪生怕死,不敢跟劉瑾鬥,順帶說沈溪已有投奔劉瑾之意,然後似模似樣地拿出些模棱兩可的證據,說有人看到沈溪私下派人向劉瑾送禮。
原本沈溪在朝地位就不高,那些六七十歲才躋身高位的老臣看不起沈溪這樣的新貴,隻是由於沈溪深得皇帝信任才一廂情願認定他能挑起跟劉瑾相鬥的大旗,一度寄予厚望。
得知沈溪投奔閹黨,人們都把沈溪當作勢利小人,那些老早便投奔劉瑾的官員,更是覥著臉推波助瀾,把沈溪投奔閹黨一事說得繪聲繪色,妄圖把沈溪名聲搞臭,使得文官集團徹底厭棄沈溪。
沈溪看完信函,不得不佩服劉瑾這一招高妙,就連謝遷都半信半疑,特意來信提醒你小子休要胡作非為,早點兒回京,別在居庸關逗留太久,不管你怎麼想的,隻有回到京城才能解決問題。
“……大人,看來劉公公有意要把您往他陣營裏拉,聽說劉公公派來的人已經到了居庸關,隨行帶了很多禮物,說是向您回禮。”
送信前來的馬九臉上全是擔憂之色。
關於沈溪投奔閹黨一事,不但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就連居庸關內也有風聞。
主要是沈溪留在居庸關一事太過反常,旁人想不明白就容易走極端,劉瑾的黨羽再在一邊煽風點火,人們也就當這件事為真。
沈溪淡淡地道:“謠言止於智者,外麵愛怎麼傳隨它,自己人心裏明白便可。哦對了,這是我給謝閣老的回信,你找人送去,不用保密,大張旗鼓送至京城……我們不用那麼著急,之後我會上書朝廷,請陛下容我在居庸關多停留幾日。”
馬九皺眉:“大人,您還要留滯不去?”
沈溪笑了笑:“不然怎樣?馬上回京去跟劉瑾鬥?沒那必要!這居庸關雖然不是什麼太平之地,好在劉瑾無法為所欲為,他既然異想天開說把我拉到他陣營裏,那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沈溪清楚劉瑾為人,錙銖必較,把敵人發展為盟友,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劉瑾身上。
劉瑾表現出的禮賢下士,在於他要吸納人才幫他做事,但如果人才威脅到他的地位,他會毫不留情地鏟除掉!這是個精通人情世故但肚子裏卻沒多少墨水的人,沈溪相信這次拉攏是劉瑾刻意陷害他,在他和文官集團間製造裂痕。
沈溪給謝遷回信,主要是讓謝遷安心,對於回京一事,他另有打算。
此時京城內,劉瑾得意洋洋,他覺得自己走了一步好棋,順利將了對手一軍,讓沈溪陷入死局,無論怎麼選擇,似乎最終得益之人都是他。
劉瑾召兩名智囊見麵時,忍不住誇獎張文冕:“炎光,此番你設計之策略甚妙,沈溪沒回京便進退維穀,聲望大跌。等他回朝之日,無論是文官,還是咱家,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他怎麼在朝中立足。”
旁邊孫聰憂心忡忡:“公公難道不怕陛下對沈尚書多加重用?”
劉瑾更顯得意:“陛下最近有上過朝嗎?這種擔心,純屬多餘,陛下不問朝事,就算沈溪回來,情況也無多大改變,到那時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任由咱家擺布,哈哈。”
孫聰看了張文冕一眼,他原本想提醒一下劉瑾,但張文冕在場,有些話他怕被張文冕反駁,那時劉瑾更聽不進他的意見。
張文冕此時意氣風發,笑著問道:“公公,如此說來,您不肯將沈尚書收攬到您手下,為您做事?”
“咱家要他作何?”
劉瑾不屑一顧地道,“這小子,陰險狡詐,當初咱家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就算他要投奔,咱家還覺得他虛情假意……以其心高氣傲,會甘心幫咱家做事?”
“這事兒趁早別想,等他失勢後,咱家看看是讓他家破人亡,還是外調地方當個小吏,這才是咱家需要考慮的問題……哼,跟咱家作對,沒人會有好下場!”
張文冕笑著應了,蹙眉思考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拿出一封書信來,恭敬地道:“公公,這裏有幾名官員請您幫忙照顧的信函,請公公一覽!”
劉瑾之前尚對張文冕多有誇讚,聞言立即黑下臉來:“炎光,你倒是長本事了,居然學會為他人說項?從中沒少撈取好處吧?”
張文冕趕緊解釋:“公公誤會了,這些官員隻是苦於無法跟公公您溝通,隻能借助在下提供渠道,他們未給公公您好處,在下哪裏敢私自收受?”
劉瑾聽到這話,臉色稍微好轉了些,冷聲道:“公是公,私是私,別怪咱家沒提醒你們,如果背著咱家收受下麵人的好處,別怪咱家不客氣……咱家不喜歡那種吃裏扒外、見異思遷的小人,平時你們做事都小心點兒。”
孫聰和張文冕恭敬領命,但二人卻各懷心思,張文冕窮怕了,可不會放過任何發財的機會,至於孫聰,則腹誹不已,你劉瑾本身就是個小人,卻不許別人當小人,這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孫聰平時並非完全不收受下麵人的好處,隻是他從來都以文人自居,對文官集團有一定容忍心,不像張文冕那樣喜歡把事情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