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帶著雲柳到了總督衙門後堂,隻見一名身著黑色鬥篷的女子從門外走進來,娉婷施禮,顯得極有分寸。? ?燃文 ena`當她將頭罩摘下後,露出花容月貌,正是之前誣告沈溪對她有強占罪行的高寧氏。
沈溪來到中間的座位坐下,端起麵前茶幾上的茶杯,輕輕抿了兩口,揶揄道:“高夫人?真是稀客,你不是已跨進鬼門關了嗎?難道本官眼花了,還能見到死人?”
此時高寧氏風塵仆仆,顯然一路追趕甚急,至於她今日為什麼會出現在總督府,沈溪能猜到她的目的。
高寧氏神色淡然,再次行禮:“沈大人言笑!”
雲柳厲聲喝問:“言笑?你麵前的是當今左都禦史兼兵部尚書、湖廣和江西兩省總督以及西南五省兵馬提調,你一介民婦,為何不給大人下跪磕頭?”
麵對雲柳的質問,高寧氏淡漠地回應:“小婦人已死過一次,這塵世間的繁文縟節對我而言真的重要?沈大人,您應該知道小婦人來此的目的吧?”
雲柳看向沈溪,她也在揣摩高寧氏因何會來總督府覲見。沈溪卻好像早就料到一樣,問道:“你是想讓本官為南寧知府高集上書求情?求陛下對他網開一麵?”
“正是如此!”
高寧氏顯得非常冷靜,臉上顯現一抹淒哀的表情,“大人功成名就,在朝中無人可撼動,新皇登基後更是如此。若大人肯為家公上書求情,朝中何人不稱頌大人寬宏大量?稱讚您不計前嫌的寬大胸懷和高尚品格?”
沈溪之前還很嚴肅,聽到這話後忍不住笑出聲來,詰問:“所以你認為,本官會自己打自己一嘴巴,去為高集求情?”
“你可有想過,若本官求情的話,朝中人會怎麼想?他們豈不認為本官做賊心虛?你以為本官會做這樣沒意義的事情?”
“本官明白,高集其實很無辜,因為始作俑者不是他,而是高夫人你……正是你心胸狹窄,為出一口氣居然置朝廷法度於不顧,恣意誣陷本官,現在居然還想讓本官幫助高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
“況且現在高夫人你在官籍中已經是死人一個,本官若要殺你,誰人知曉乃本官所為?”
高寧氏淒慘地笑道:“大人若要泄心頭之恨,隻管殺了小婦人便是,小婦人可以俯首領死,隻是如同大人所言,高家乃被小婦人連累,小婦人無顏麵對,此來就是想以自己一人之命,換高家上下的命!”
後堂靜默下來。
沈溪冷冷地看著高寧氏,緘口不言,高寧氏勇敢地與沈溪對視,也不說話,至於雲柳則站在旁邊不敢插嘴。
此時雲柳終於想明白一件事,之前沈溪所說能救高家之人,正是他本人。
因為就算高集在地方上有納賄行為,也罪不至死,最多革職查辦,稍微花些銀子上下打點一番就能轉為削官為民,但高集於大戰前誣陷領軍的兵部尚書沈溪,這罪名幾乎跟裏通外夷差不多,朝廷若要追究,最輕都是個流放抄家的罪名,更有可能則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隻要沈溪上書為高集求情,說明高集的誣告並未影響對交趾一戰,表明高集無通夷之心,高集和高家才能得以保全。
除此之外,就算外戚張鶴齡和張延齡兄弟為高集說話,也無濟於事,因為現在真正執掌中樞大權的是內閣首輔劉健和次輔李東陽,他們不會受國舅影響破壞朝廷法度。
誣告之事,隻有被誣告之人才有權開口求情!
高寧氏用高傲和強硬的口吻道:“沈大人,您真的要見死不救?就算您再恨,也是恨小婦人,您知道高家乃是被小婦人所害,你為何還要為難他們?”
沈溪呷了口茶,道:“高夫人這話問得好,到底為何,就連本官都無從回答,先要問你為何要誣陷本官才是!”
“或許你恨本官打你,但畢竟是你犯錯在先。現在本官不跟你計較這些,甚至不殺你,已經算是網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