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內院正堂,正在準備棗子、花生(明朝時花生多指香芋)、桂圓和蓮子的周氏笑著道:“憨娃兒,差不多該送送馮先生了,回來後早些進洞房,外麵有我和你爹照應呢。”
沈溪目光往隔壁陸家的方向看了看,問道:“孫姨怎麼沒過來?”
“不知你孫姨怎麼了,突然說跟咱沈家無親無故,不好意思過來打攪……唉,你孫姨就是這強脾氣,倔強得九匹馬都拉不回來。我讓她認黛兒當幹閨女,明早趁著動身前,你帶著林黛過去一趟,當作回門一般,給她磕個頭……”
“憨娃兒,你孫姨這些年來一直照顧咱們家,原本說收你當義子,最後沒成功,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林黛沒娘家,周氏這麼做是給林黛找個歸宿,落葉歸根,就算以後林黛被沈家趕出家門,也好有個去處。
此時日已西斜,周氏勒令沈溪趕緊進洞房。難得李氏早早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明早回寧化,周氏要在沈家老小麵前表現一下一家之主的威儀,可有沈溪這個主角在,別人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等沈溪送走馮話齊,在朱山和秀兒的陪同下到了林黛的房門口,那本就不大的屋門前張紅掛彩,還沒等他推開門,就聽到裏麵傳來謝韻兒的輕聲細語。
“相公來了?”
見沈溪進門,謝韻兒拉著林黛,從坐著的床沿邊站起來。
盡管林黛頭上蓋著大紅蓋頭,不過沈溪仍舊能察覺到小妮子心頭的緊張,一雙小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放。
“不打攪相公和妹妹的好事,妾身這就告退。”
謝韻兒說著,對秀兒和朱山使了個眼色,秀兒過去把蓮子和桂子撒在床頭,至於朱山,則出去給新婚夫婦端熱水和熱茶。
謝韻兒到了沈溪身邊,淺淺一笑,低聲道:“妾身把該教的,都教給黛兒妹妹了……這是娘特地吩咐的,相公可不要責怪妾身。”
林黛沒有母親,也沒有女性親屬,關於一些婚前教育方麵的事,就需要周氏來操心,周氏畢竟是婆婆,時間倉促下,便委托謝韻兒這個大婦代勞……周氏這是想順帶增進一下兩個兒媳婦之間的感情。
但周氏顯然沒有明白林黛的心思,林黛對謝韻兒抱著的警惕性很高,一時間不可能對謝韻兒袒露心扉。
沈溪送謝韻兒出了房門,朱山已經端著水盆進來,傻乎乎地問道:“少爺,洗腳水已經端進來了,要不要我給您洗腳?”
林黛開口道:“秀兒,小山,你們出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了。”
朱山和秀兒在京城聽慣了林黛的指使,此時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二女把該放的東西放好,轉身出門,順帶連門也關得嚴嚴實實。
沈溪才剛回過頭,未及過去給林黛挑開蓋頭,林黛自己就把蓋頭摘了下來,此時林黛望著沈溪的俏臉上滿是委屈。
“怎麼自己把蓋頭摘了?”沈溪走過去,沒好氣地問道。
林黛撅著嘴說:“總是蓋著,看不到東西,回來的時候差點兒被門檻絆著。之前她在房裏……我不敢摘。”
沈溪心想,林黛心裏有對謝韻兒終歸有敵意啊。
“韻兒是想跟你建立好關係,畢竟以後……你們是姐妹嘛。”
沈溪此時想替謝韻兒說點兒什麼,但其實他夾在中間很難說把一碗水端平,就算他能做到,林黛也會覺得他心中有偏頗。
女兒家,又不會關心國家大事,能想的就是家長裏短,往往會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
果然,林黛聽到這話,傷心地低下頭,整個人看上去都萎靡不振,沒有絲毫新婚時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