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想了想,才道:“那你也負有盤查不明之罪。”
張濂一聽,這罪名可小多了,稍微鬆了口氣。隻要沈溪不一口咬定他欺君,他就不至於跟沈溪撕破臉,當下繼續行禮:
“欽差大人教訓的是,下官這就進去盤問這些賊人,看他們到底是何來頭。欽差大人是在此等候,還是回官驛?”
沈溪暗忖,若他此時說要回官驛,張濂肯定認為他這是要回去寫奏本參奏,此番來泉州身邊那點兒人手,想在泉州地麵跟張濂作對根本就不可能,為今之計隻有先穩住張濂。
沈溪道:“本欽差要親自提審這些人,查出他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冒充佛郞機使節的代表,糊弄朝廷。”
知府衙門的人一聽,又有些緊張,一個個麵麵相覷。
從這一點,沈溪基本能判斷,此事應該涉及知府衙門大多數官吏。泉州地方官員勾結在一起,欺上瞞下,拚命捂蓋子。誰要是敢把蓋子揭開,他們就要跟誰拚命,即便自己是欽差也不例外。
張濂略一沉吟,終於打定主意,不動聲色地揮揮手:“來人,把佛郞機……裏麵的人帶出來,欽差大人要親自過堂審問!”
沈溪當官有一段時間了,還從來沒坐堂審過案,他自己倒是在北鎮撫司被李東陽審過。
幾個印度土著被衙役押解到正堂,這幾個人猶自在指手畫腳憤怒叫囂,顯然他們尚不知自己已經穿幫了。
沈溪一身正六品的官服,坐在大堂中央,一拍驚堂木,知府衙門的人先嚇了一大跳。沈溪大喝一聲:“爾等宵小,是何人指使假扮佛郞機使節?”
“哇啦哇啦!”
幾個印度土著的聲音提高八度,張開嘴搖頭晃腦爭辯,卻被衙役幾棍子下去,沒一個能站著,不想跪也都跪倒在地。
沈溪指了指先前煞有介事替張濂翻譯的那人,道:“你將本欽差的話,轉譯給他們聽!”
那人懂的天竺話不多,上去磕磕巴巴說了半晌,那幾個印度土著壓根兒就沒聽明白。沈溪指了指翻譯,向張濂問道:“這就是張知府請來的翻譯?”
張濂怒喝:“如此濫竽充數之人,也敢到知府衙門招搖撞騙,來人,將他拿下!”
那翻譯並未掙紮,乖乖束手就擒,被人拖著便往外麵去。
沈溪看出來了,張濂為了不泄底,相關人等一概不放過,他指誰,張濂便拿誰。
沈溪擺擺手,那幾個印度土著也被衙役押走了。
知府衙門大堂突然安靜下來,沈溪不說話,沒人敢吱聲,一時間都認為這很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有存心不良的,已經作好準備,隻要沈溪敢來硬的,張濂一聲令下,保管讓沈溪走不出知府衙門的大堂。
沈溪突然長長歎了口氣,就這一歎,又讓不少人驚出一身冷汗。
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以前枉殺了不少人,可這次要對付的畢竟是欽差。
殺欽差,這罪名能小?
沈溪看著張濂道:“張知府,你為人所蒙蔽,這幾個人,如何能代表佛郞機使節?多半是有不良宵小,打著佛郞機人的名頭,想糊弄知府衙門得到朝廷的賞賜。”
“是,是。”
張濂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若非欽差大人英明,下官真被這些人給騙了。”
“無妨無妨,似此等奸惡之徒,什麼時候少得了?我看張知府還是早些派人去城外通知佛郞機使節,本欽差也好早些完成差事,回京複命。”沈溪語氣誠懇。
張濂連連點頭:“是是……下官這就派人出城去知會佛郞機使節,欽差大人請先回官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