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鐸笑著擺擺手,顯然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做沈溪的先生。
對於一個致力於教書育人幾十年的老學究來說,有這種想法其實很正常,有沈溪這樣一個好學生,是天下間所有先生的宏願,可又知道自己沒能力培養出這樣的全才,為此感覺遺憾和自愧不如。
謝鐸並不問沈溪的恩師是誰,自知不如人家,這麼問有些自取其辱。
沈溪未料到因為他送《閱微草堂筆記》給謝鐸,會讓謝鐸覺得無地自容,早知如此的話,他寧可說這是前人著作,隻是被他偶然間尋到。
正說話間,寧兒端著茶水進來,為沈溪和謝鐸分別放下茶碗,恭敬地道:“老先生、老爺,請喝茶。”
在謝鐸麵前,寧兒顯得如同大家小姐一般,舉手投足彬彬有禮,她望向謝鐸的目光中,滿是欽佩和敬仰。
沈溪皺了皺眉,寧兒不會是見一個喜歡一個,喜歡一個就想勾搭一個吧?
大姐,要勾搭你也找年輕的去啊,在謝老先生麵前拋媚眼,你這是在褻瀆他老人家嗎?
“這裏沒你的事情,下去吧。”沈溪見寧兒雙手持著茶托侍立旁邊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不由出言提醒。
寧兒臉上滿是失望,行禮道:“是,老爺。”這才恭敬退下。
謝鐸卻壓根沒留意寧兒。
……
……
送走謝鐸,沈溪到了住的院子,就見寧兒蹲在角落,一邊洗滌襪子、手帕等小玩意兒,一邊哭泣。
因為一行在南京隻停留一天,大件的衣服沒法洗,但一些小物件兒還是要洗幹淨,朱山和秀兒早前隨謝韻兒回汀州,林黛又是小姐兼未來的少夫人,不會動手,這些浣洗的事隻能由寧兒來做。
“寧兒,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恨我先前叫你出門?”沈溪心中一軟,問道。
寧兒擦擦眼淚:“老爺訓斥的對,是奴婢在客人麵前失禮了……不過奴婢小的時候,那時還沒被賣出去,就聽聞謝老先生許多故事,對他好生敬佩,奴婢隻是想近距離多看他幾眼而已。”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市儈和輕佻的寧兒,也有她的偶像,而這個偶像就是年老體邁的謝鐸。
沈溪想了想,要說謝鐸妻子早喪,身邊雖然有人照顧,但都是男子,這些人到底沒有女人來得細心。
若把寧兒送給謝鐸,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謝鐸有人照顧不說,寧兒也能伴著自己的偶像,最重要的是能讓她接受謝鐸這樣誌向高潔之人的熏陶,去掉她身上那些壞毛病。
可此事到底有些荒唐,以什麼名義把寧兒送過去?
續弦?
妾侍?
侍婢?
老媽子?
他想送,人家謝鐸還不願意收呢!
寧兒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大齡女青年,可到底才二十出頭,放到前世那就是如花的年歲!
謝鐸如今六十有五,足夠當寧兒的祖父,再者寧兒容貌不俗,把這麼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家留在身邊算怎麼?
瓜田李下,就算謝鐸沒想法,可寧兒畢竟是貼身照顧,傳出去可不怎麼好!
沈溪問道:“那你是想繼續留在我身邊,還是想照顧謝老先生?”
寧兒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多少有些羞赧,突然跪倒在沈溪麵前,磕頭道:“若老爺肯賜奴婢留下,奴婢一定細心照顧好謝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