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會試鬻題案,到今為止,看起來是結束了,但背後的權力鬥爭其實到此時才剛剛開始。
程敏政倒台了,馬上命行將不保,他的官缺總需要有人來填補,新入閣的大臣名單也需要重新擬定。
弘治一朝,內閣大學士基本保持四人的規模,到弘治十一年徐溥卸任輔,才剩下劉健、李東陽和謝遷的鐵三角,而且弘治皇帝選內閣大學士有個習慣,先讓六部九卿推舉一個大概名單,再從這個名單中挑選。
在禮部鬻題案上,程敏政非常冤枉,因為他的確沒有泄露題目的可能,案子裏有許多經不起推敲的地方,可就是如此最後還是定了案,他前腳出獄後腳就死了,案子就此成為了懸案。
怪隻怪程敏政在當今翰林出身的官員中太過礙眼,所有人都認為他要麼成為內閣大學士人選,要麼繼徐瓊擔任下一任禮部尚書。
沈溪一邊沉思一邊回家,他在想這朝廷背後的勢力,到底分為哪些派係,而其中有哪些派係會對他的仕途產生影響。
馬文升和劉大夏應該算是一派,這是曆史上公認的忠臣派;張鶴齡、張延齡以及徐瓊算是一派,這算是外戚派。
《明史》中將這案子歸咎於傅瀚,那這位即將在來年繼任禮部尚書的人,到底又屬於哪一派係?
要傅瀚官聲還是不錯的,史載其人風趣不阿,敢於指出時弊,多次向弘治皇帝進諫,留下不少民間故事和傳。傅瀚為官期間,跟外戚疏遠,倒是跟“忠臣派”走得很近,但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沒法設計加害程敏政,背後必定有人幫忙。
要《明史》,對於明朝曆代皇帝抹黑不在少數,沈溪可以理解為這是清朝史官對傅瀚的一種構陷,又或者是想借此來醜化有明一朝少有的太平盛世,可沈溪設身處地地想,無風不起浪,程敏政的確是成為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隻是這股勢力,暫且沒有浮出水麵。
但無論如何,沈溪沒有牽扯進案子中,在午門置對後,他便可以重新回到翰林院坐班,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沈溪前往午門,謝韻兒心中惶恐,在家坐立難安。等見到沈溪後,謝韻兒一臉欣喜,道:“謝謝地,相公總算平安回來了。”
她的喜悅顯而易見,夫妻本是一心,沈溪的事就是她自己的事,在林黛麵前她也難掩興奮之色。
沈溪進到房裏,謝韻兒將一封書信交給他:“相公,今日你不在,有人過來送信,自稱是壽寧侯府的人。”
沈溪大感詫異,壽寧侯的人居然知道自己住的這處院,看來壽寧侯的拉攏已經極為明顯。沈溪不禁想到壽寧侯府的人前往謝家老宅送禮時,由侯府管事轉告他的話,他不必擔心任何事,就好似張鶴齡已為他將所有事情擺平了一般。
照理若是鬻題案跟外戚一黨沒有任何關係,張鶴齡斷然不能作出如此承諾。沈溪心想:“看來,外戚一黨跟鬻題案也有些關聯。”
沈溪打開信,裏麵內容不多,主要是些噓寒問暖的話,同時表達了對沈溪幫太子治病的感謝之情,隻是張鶴齡又提到將會促使沈溪“加官進爵”,不過為了避嫌,卻是用祝福的口吻出來。沈溪細細一揣摩,應該是想讓他歸順。
沈溪轉過頭問道:“最近有別的什麼人來過嗎?”
謝韻兒想了想,肯定地搖了搖頭,道:“相公又不是達官顯貴,院子向來安靜,會有何人前來?”
沈溪突然想起,最近玉娘那邊好像沒有再來煩他,也沒有再傳達劉大夏的新命令,這是不是意味著,劉大夏對他的“利用”已暫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