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事主姍姍來遲,蘇通親自出去迎接,很快迎進三名公子。●⌒,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與蘇通稱兄道弟,看樣子已混得非常熟稔。
其中一人看著屏風裏模糊的影子,好奇地問道:“那位名滿江南的畫師已在裏麵了?”
蘇通笑道:“正是。我們不妨請他現場畫一兩幅出來,供大家一覽。”
“蘇兄,你不會是蒙騙我們吧?這世上畫春宮的人多了,要能畫得活靈活現的,隻聽個蘭陵笑笑生,他能比蘭陵笑笑生更厲害?”
蘇通一時情急,差點兒就“裏麵就是蘭陵笑笑生的入室弟子”,但想到沈溪跟唐寅鬥畫鬧得太過張揚,他這麼等於把沈溪身份暴露,所以臨時換了個辭。
“各有所長吧。”
蘇通笑道,“裏麵這位趙兄,擅長的就是人物畫,畫出來那是栩栩如生,幾位不信一會兒大可見識一番。”
這三個人,年長一些的那位身材高瘦,在三人中屬於帶頭的,名叫李愈。剩下二人,一個叫榮寧,一個叫宋嶽,都如同蘇通所言,是京城商賈子弟。
但在京城,即便是一般的商賈子弟通常都有一定的官府背景,按照蘇通的法,這三人都沒有功名在身,最多隻算是讀書人,他們對於學問的好壞很難分辨出來。
意思是,沈溪可以盡情糊弄這三個人。
三人坐下來,對屏風後的沈溪顯得很好奇,尤其是李愈,幾次想上前看看裏麵是個怎樣的畫師。
李愈道:“蘇兄,在下倒不怎麼相信你請來的畫師有多神奇,這京城有名的畫師不在少數,卻沒什麼人能與蘭陵笑笑生媲美,或者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蘇通聽了臉色有些不好看,雖然他不知道《金瓶梅》是誰寫的,但他清楚裏麵的插畫並非出自蘭陵笑笑生之手。而是沈溪親手所畫。蘇通心想:“可惜要維護沈老弟的名聲和麵子,不然出他的身份來,一準嚇死你們!”
“未必。”蘇通隻能這般辯解。
沈溪坐在屏風後,麵前是一張書桌。上麵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方燭台照明,坐在那兒,有種在號舍裏參加會試的感覺,暗無日的狹空間令他覺得有幾分憋屈。他稍微調節了下心境。打算盡快完成手頭的工作,把蘇通應付過去,早點兒回客棧休息。
沈溪答應蘇通要作三幅畫,題材都一樣,全部是人物畫,也就是春宮圖,至於內容沈溪可以隨意。
沈溪畫得很簡單,都是他在《金瓶梅》插圖中用過的題材和模本,但因用的是毛筆,根本無法發揮他畫人物畫追求的細節。
用毛筆畫。能畫個人物線條輪廓就算不錯了。
很快,沈溪便完成一幅,從屏風後遞了出去,蘇通趕緊接過,拿給李愈三人看,頗有得意之色:“如何?”
李愈三人拿過來一看,這幅畫要比之一般畫師畫出來的,的確要好上幾分,但非常出類拔萃也不盡然,至少跟原版《金瓶梅》插畫一比。難免相形見絀。李愈打量之後,抬頭道:“很一般吧?”
旁邊的榮寧和宋嶽幫腔道:“這種畫,我家裏的畫師也能畫得出來,有甚稀奇?”
蘇通臉色有些著急。心想:“主要是今沒讓沈老弟回去準備畫筆和顏料,竟然水平差距這麼大,看來是要丟人現眼啊。”
正想著,沈溪快刀斬亂麻把第二幅跟著畫好了,又遞了出來,李愈三人看過之後仍舊臉上帶著嬉笑。李愈道:“蘇兄。看來這次你要把翠翠輸給我了……”
一句話,讓蘇通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也等於是為屏風後麵的沈溪解了惑。
沈溪還在想蘇通為何要這麼熱心請他過來作畫,原來是涉及爭風吃醋,這個什麼“翠翠”具體是誰沈溪不得而知,或許是青樓女子,也有可能是蘇通剛看中的什麼姑娘,反正聽這三人話裏的意思,這事本身就很齷齪。
“蘇通啊蘇通,你幫過我,這次就當我幫你一次吧。”
沈溪拿起筆就要畫第三幅。
春宮畫算是人物畫的一種,畫人物時最講究一種感覺,就好像沈溪當年給碧萱和熙兒作畫時,要找的那一種能打動人心的意境。
沈溪不由想到剛才樓下時,驚鴻一瞥所見到的那女子,那女子溫婉娟秀,僅僅隻是側臉就有一種讓人心旌動蕩的美好感覺,若將其入畫,雖然會褻瀆佳人,可到底也是一種美妙的體驗。
沈溪知道,此時他若是跟前兩幅一樣隨便亂畫,在沒有參照以及情境的情況下,想獲得李愈三人的認可,令蘇通不至於將那個什麼“翠翠”輸掉,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手隨心動,心隨意動。
沈溪作畫已差不多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有了剛才那唯美的影子留在腦海中,要將那女子躍然畫中還是很容易的,隻是剛才那女子走得匆忙,還隻露了半邊臉,未讓沈溪看清楚全貌,沈溪隻能是根據自己的想象,將女子的容貌補全。
因為是春宮畫,身上的衣物不能太多,但若直接身無寸縷的話,連沈溪自己都不能接受,所以幹脆是身著褻衣,手拿扇,手臂、腿和足都無遮掩,女子用扇微微遮住下巴,扇上的鴛鴦都畫得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