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午剛吃過午飯,沈溪便溜了出去,他用絲巾做成簡易口罩蒙住口鼻,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不但如此,身上的衣服也裹得緊緊的,盡量避免皮膚與空氣直接接觸。
沈溪從北城門出了城,拿著個瓦罐,順著城牆繞行到了寧化城南。
此時寧化縣城南部的村子,狀況無比淒慘,到處可見百姓家門口掛著白綾舉喪。
疫情出現後,首先是免疫力弱的孩子和老人染病,加上縣城周邊地區人員流通頻繁,使得病情大規模蔓延開來。
最初的時候,官府還派出衙役,在各個交通要道設卡阻止百姓來往,但後來疫情越來越嚴重,衙役人人自危,沒人再敢去疫區值勤,久而久之官府也就聽之任之。
隨便找了幾個村子,沈溪都沒有發現耕牛的影子,估計都被人鎖到了家裏。沈溪有心找人家窺探一二,卻好幾次被人當做偷,被攆了個雞飛狗跳。
日頭西斜,沈溪無奈回城。
此時城南的街道一片蕭條,但迫於生計,仍舊有人擺攤賣東西。沈溪正心灰意冷,突然想起南門城牆邊有個騾馬市,於是決定去看看。
這個官府指定的場地,麵積約二十多畝,由一圈木柵欄圍住,人還未到,遠遠的沈溪已經看到有人在賣牛。
明朝殺牛是犯法的,但並不禁止耕牛的買賣。
沈溪進入木柵欄,直接來到賣牛人身邊仔細查看,發現這頭母牛身上有一些皰疹,心中大喜過望,這正是苦尋不得的病牛。
不過想想也對,耕牛可是農家人的指望,要是不得病,農戶怎麼舍得將自家的耕牛賣掉?
有幾個準備買耕牛的人圍著這頭牛打望,突然有人喊道:“不對,不對,這是頭病牛,買回家全家都要遭殃。”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立即注意到母牛**部位那觸目驚心的膿皰,再想想目前泛濫的瘟疫,頓時嚇得一哄而散,騾馬市場上其餘那些販賣騾子和馬匹的人趕緊牽著自己的牲口離開。
賣牛的是個三十多歲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漢子,看到騾馬市一片慌亂趕緊擺手:“我家孩子剛剛病死了,我想賣了牛給他安葬,求鄉親們行行好,把這牛買回去吧!”
這話不還好,一出口引發了更大的騷動,到處都是逃避的人群。
沈溪趁著亂成一團,湊到病牛腹部,尋到乳根長有皰疹的部位,從裏麵的豆皰皮中弄出少許漿液,擠入瓦罐中盛好,然後快速離開騾馬市,往城北的家中趕。
剛回到巷口,隻見藥鋪門前一群衙役圍著,沈溪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等走上去詢問才知道原來是皂隸中有人感染了花,城中沒地方問藥,眼下隻有惠娘的藥鋪開著,這些人隻能來這兒抓藥。
“真他娘的晦氣,回去之後要好好用柚子葉洗洗身上的黴氣……老李得了病,看來我們這些人也危險了。”
沈溪從後院進入藥鋪,才發覺這些衙役用門板抬來求藥的病人,正是當初扣下他二兩賞錢的李大力。
從那些來問藥的衙役口中得知,這李大力為人不檢點,城南那邊是城內暗娼的聚集地,疫情爆發後他自恃年輕力壯抵抗力強,兀自跑去尋花問柳,結果久走夜路必逢鬼,不知道何時染上了病。
惠娘按照大夫開出的藥方抓了藥,送走這些衙役,她心裏有些忐忑。
雖然她不是大夫,也知道跟病人有接觸非常容易染上病,眼下城裏花開始大規模蔓延,已有不少人死去,哪怕沒死的滿臉痘疹模樣也十分淒慘,她生怕自己會染上病。
“郎,你來做什麼?你娘不是讓你這兩都在家裏不許出門嗎?”惠娘從藥鋪回到後院,才發覺沈溪正在院子裏擺弄個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