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給自己鼓勁,周氏用力地點了點頭,“對,咱憨娃兒生就是讀書的料,一定要讓老太太看看到底誰更聰明,誰更適合讀書。”
母子倆到了裏麵,周氏把林黛稍微打扮一下,畢竟林黛這是第一次見老太太,一定要給老太太留下個好印象。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沈明鈞背著李氏到了院門口。
跟隨老太太一起過來的還有沈溪的四伯沈明新,大概是沈明新為被送到城裏來讀書的沈元的父親,老太太覺得這兒子肯定跟她一條心。
等沈明鈞在院子裏把老太太放下,老太太看著麵前牽著沈溪和林黛手的周氏,臉色黑漆漆的煞是難看。
“到裏麵話。”
李氏撂下一句,雖然是腳走得卻風快。
沈明鈞和周氏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跟著進了屋子,沈明新落在最後。房門才關上,就聽老太太大喝一聲:“跪下!”
這一聲顯然是給兒子聽的。
按照道理來,就算兒媳婦是自家人,身為婆婆的也不能讓兒媳跪就跪,但兒子是她生的,就算被打死在這個禮教森嚴的時代也是不用負法律責任的。
“娘……”
沈明鈞的聲音傳來。
李氏怒道:“讓你媳婦帶著郎進城看望你,是念在你在城裏做工辛苦的份兒上,原本是陪你幾就回家。”
“這倒好,一來就沒了音訊,不回家不,還準備在這裏關上門過日子!你是覺得你收入多到能供得起這城裏的房租,連村裏都不想回了,是嗎?”
周氏趕緊解釋:“娘,這院子是主家借給相公和妾身住的,過些時日農忙,妾身自然會回去。”
李氏喝道:“沒你的事,閉嘴!”
這話得非常不客氣,連沈溪聽了都一陣發怵。
老太太的脾氣好像岩漿湧動的火山口,見到兒子、兒媳婦就是為了爆發,現在跟她什麼也不頂事。
此時沈溪突然明白了周氏的無奈。
剛才周氏那句“大不了……算了”,分明是恨丈夫不能站在她和兒子的立場,為他們撐腰。
“現在為娘的不跟你計較這個,你媳婦、兒子在城裏住著就好,家裏也沒多少活,不缺他們兩個婦孺。可你送郎蒙學是怎麼回事?難道你是覺得咱家境況能供得起一個老的、三個的讀書?”
“有錢不知道送回家裏,卻送到學堂充作你兒子的束脩,這家還成不成家了?”
老太太出“家不成家”這句,在沈溪看來就是想樹立她的絕對權威。其實按照對家裏的貢獻,在王家做工的沈明鈞最大。
剩下的幾個伯父,大伯為了考科舉完全是個寄生蟲,二伯一家懶惰好逸惡勞,根本不成器。三伯、四伯倒是勤懇,不過田地裏的產出到底有限,僅僅依靠這個隻能勉強養家糊口,但要供養家裏人讀書就顯得有些困難了。
不過,好在四伯沈明新懂得一些木工活,在村子裏幫人打造家具和修補工具,可以額外賺些銀錢。正因為沈明新的辛苦老太太看在眼裏,選六郎沈元讀書也是老太太想好好報答這個留在身邊的兒子。
但依照沈明鈞對家裏的貢獻,李氏選擇沈元而不選沈溪,本身就有厚此薄彼之嫌。
“娘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過了好一會兒,跟著一起進去的四伯沈明新才發話,但李氏怒氣難消,他這句根本就不頂事。
沈明鈞此時一聲不吭,倒是周氏搶白:“娘,當初您老送六郎讀書,把郎當作個陪襯,可有問過我們夫妻的感受?相公在外累死累活,每都從早忙到晚,到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咱家?”
李氏怒道:“我教訓兒子,何來你話的份兒?”
“沒份兒我也要,郎進城,因緣巧合遇到位老先生,先生看他資聰慧才給他留下二兩蒙學的盤資,郎讀書可沒花家裏一文錢。您來不問情由就對相公發火,可知他做工多辛苦?”
“妾身每日裏都去做針線活幫補家用,到目前為止,我們在城裏花的每一個銅板,都沒有動用相公的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