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文教授就端坐在他的對麵,嘴角上翹,麵帶笑意的盯著他。
徐放努了努嘴,那種奇怪的感覺迅速從舌根蔓延開來,滿口都是澀澀的感覺。頓時,他覺得渾身都極度不自在,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丁點。他有些遲疑的又拿過來一個麵包,目光落在那卷葉上的時候,他差點叫出來,原來剛才他沒有注意,那片卷葉上蠕動著無數細小的蟲子,不仔細看,會容易被認成是肉鬆。
他拿著麵包的那隻手劇烈的抖起來,目光怯怯的瞟著對麵的文教授,與他的目光相撞的時候,又迅速撇開。
文教授吞掉手裏最後的一點麵包塊,站起身來,走過他身旁的時候用力的拍了拍徐放的肩膀。徐放不知道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是在警告他知難而退呢,還是在鼓勵他。不過,徐放看著麵包想了很久,還是將那塊麵包放了回去。
那個上午,文教授帶他參觀了植物園。徐放從未見過這些奇怪的植物,這些植物不像是自然長成的,而像是被人刻意雕琢而成,因為它們的外形幾乎和人沒什麼差別。
這裏每一株植物都需要細心嗬護的。文教授撫摸植物的姿態像在撫摸一個心愛的女子,記住,你可千萬別招惹她們,植物的力量遠遠超乎你的想象,她們可以輕易奪走你的生命,也能讓你在時光中永生。
徐放聽著文教授仿若咒語一樣的話,目光瞥過身旁一叢紅花的時候,她們似乎對他燦然一笑,讓徐放忍不住渾身一戰。
夢魘
徐放從睡夢中被一陣鋼琴聲喚醒,那曲調悠悠揚揚,好似一波綿延的海水一層一層蕩進來他的耳朵裏,牽著他的心。桌上的油燈又燃得差不多了,徐放小心的舉著它邁出了房間,他知道,今晚要是不搞清楚是誰在彈琴,自己一個晚上都別想睡著。
穿過黑漆漆的走廊,大堂裏很靜,那鋼琴聲在這死寂的夜裏顯得那樣突兀,聽的人瑟瑟發抖。徐放凝了凝神,那鋼琴聲似乎是從房子後麵的花園傳來的。他的心又懸了起來,貓著身子,躡手躡腳的向後院移過去。
屋外月光如洗,花園裏的各色植物在微風裏輕輕擺動,隔著柵欄看上去灰蒙蒙的。徐放尋著那綿延的琴聲一步一步走到柵欄門前。油燈已經被他掐滅,整個視界隻有白晃晃的月光。
門吱呀一聲開了,徐放當即瞅綠了眼。那花園中央比白天多了一架鋼琴,而那鋼琴前端坐著一個身著紅色旗袍的女子,黑色的長發流蘇般耷拉在肩上,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的時候喚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身旁一株株植物倒像是在跟著那旋律翩翩起舞。
徐放看得呆了,手裏的油燈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琴聲戛然而止,那旗袍女子緩緩轉過身來,迎著頭頂的月光,麵色慘然,她身上深紅色的旗袍顯得異常詭異。
徐放的腳像是被銬住了,動不得半點。
那女子起身,一步一步朝他邁了過來。徐放已經被嚇出了滿頭大汗,那女子在他的瞳孔裏一點點放大,走到距他不到兩米的時候,她突然頓了下來,臉上竟是善意的笑。
你是?那旗袍女子歪著腦袋問。
徐放這才鬆了好大一口氣,他說,我叫徐放,你是?
我怎麼從未見過你?旗袍女子擰著眉毛,我一直都住在這裏呀,都有幾十年了吧。
幾十年?徐放的心一沉,麵前的這個女子麵容清秀,膚色水靈,徐放雖然不解風情,但至少還沒有糊塗到幾十歲和十幾歲的人都分不清。突然,他覺得麵前的女子虛幻而不真實,那張微笑著的臉像浮在半空中的影像一般。他愣了愣,伸手去觸,居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