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一直勤勤懇懇,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還會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每天努力工作,換來的卻是同事的冷嘲熱諷,拿著最低標準的工資;除了五百元生活費,每月按時把剩下的薪水加上兼職所賺的工資一分不剩地寄回家去,卻等來了奶奶中風癱瘓在床最終餓死的消息,甚至連薄棺,大伯大嬸都不願意承擔。天空中細雨蒙蒙,心如死水的林毅陽坐在租住的樓頂上,喝著最廉價的啤酒,看著這個繁華城市的夜景,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城市、這個社會、以及自己。回首看看自己失敗的一生,卻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如果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自己又會怎麼選擇呢?笑了笑,狠狠地甩了甩頭,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明天還要上班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才喝了兩罐啤酒,怎麼身體就不聽使喚了呢,林毅陽心裏非常痛恨自己這副骨瘦如柴弱不禁風的身子,發狠地想把手上的啤酒罐丟出去,結果忘記了自己是個兩罐倒。看著樓頂上的月季離自己越來越遠,腦海中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誡自己,你就要解脫了,你就要擺脫這個窮凶極惡的世界了,忘掉過去吧。。。
林毅陽意識到自己即將死去,心中閃過一絲死亡的恐懼以及一絲悔恨,對不起了李奶奶,我沒有好好孝敬你,來世再報了,眼睛閉上,淚水滑落。突然,異變生成,如果有人在這裏一定會大為驚訝,脖子掛著的吊墜卻發出了微弱的藍光,這吊墜就是李婆婆臨終時手上緊緊握住不鬆手的那塊石頭。隻是林毅陽住的地方本來就在老城區,房子密集錯亂且人煙稀少,原先住在此處的居民絕大部分都搬走了,這也是為什麼林毅陽能夠租到那麼便宜的房子。再加上體質的原因,人們都會不知不覺地遠離林毅陽,也不是故意為之,隻是一種潛意識的行為。
二十三年前,白天裏臭氣熏天蒼蠅亂舞的垃圾場,在夜幕降臨時,暮色雖依然無法掩蓋這令人無法忍受的臭味,卻趕走了漫天飛舞的蒼蠅。一個頭戴黑色鴨舌帽戴著黑色口罩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趁著暮色匆匆忙忙地驅車趕到垃圾場,把手中的紙箱放下就走,這一水兒黑色加上這一奇怪的行徑,饒是上了年紀的李婆婆也被嚇得不輕。李婆婆此時正坐在自家門口乘涼,白天種菜賣菜本就疲累不堪,傍晚還要到垃圾場撿破爛補貼家用,饒是如此,卻依然窮困,畢竟這些垃圾都是從相距好幾公裏的市區運來的,稍微有點價值的飲料瓶跟紙皮之前就被清潔工人撿過一次了,雖有疏漏,卻是少之又少。李婆婆感歎道,這身子骨是越來越不中用了,而且大半個月沒下雨了,今天的菜都沒澆夠水,希望能夠比自己這把老骨頭硬挺一點啊,別曬死了。
突然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在空曠而安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突兀、驚悚。
李婆婆點起燈盞,拉上大黃狗從破破爛爛的屋棚中循聲而去。找到了,昏暗的燈光下,入眼一個髒汙的紙皮箱中一個皺皺巴巴又黑又髒的小男嬰。李婆婆一驚,這是該多狠的心啊,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剛出生沒幾天的,而且看樣子,似乎已經有一天沒吃東西了,嚴重點的話,應該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洗過澡。看到李婆婆以及燈盞,男嬰不但停止了哭鬧,還笑出了聲,似乎很開心自己得救的樣子。世界上最純真的東西莫過於嬰孩的笑容,看到孩子的笑容,李婆婆頓時心都快融化了,二話不說,放下燈盞立刻把男嬰抱了起來,突兀地天空響起了一聲炸雷,垃圾場旁邊那棵枯樹上的烏鴉也呱呱呱地叫了起來,連一向安靜的大黃也對著李婆婆懷中的孩子吠叫起來。饒是再大膽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毛骨悚然,李婆婆看著懷中的孩子,心情無比複雜,就算再不相信鬼神也會渾身雞皮疙瘩。可是當李婆婆彎下腰試圖把孩子放回箱子時,孩子的嘴巴明顯的癟了,似乎知道自己又要被拋棄,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我見猶憐。頓時,李婆婆也不忍心再把孩子放回去了,更何況李婆婆心地本就善良,不然也不會被自己的兒子媳婦趕出家門,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把孩子往懷子緊了緊,看到小嘴巴又咧開嘴笑了,小腿還蹬了蹬那塊帶著血的接生步,李婆婆也認命了,也罷,既然這孩子跟自己這麼有緣,一個從小被家人拋棄,一個老無所依,正好相依為命,如果自己能把他養活,說不定還能給自己送終呢,靠那幾個兒子媳婦是不大可能的了。想畢,李婆婆喝住大黃,提起燈盞快速往屋棚走去。昏暗的燈光下,李婆婆注意到箱子裏還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xx、xx、xx、xx”,標注是威祥雲居,本市最出名的卦師黃大師所在的卦象館,雖說出名,不過隻在一部分有威望的人中才知道,而且也隻接待有威望的人,土豪暴發戶想算上一卦決非易事,普通人更是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威祥同文館不但在本市出名,在全國占撲界也是數一數二的,隻是李婆婆不認識字,也不認識多少人,隻好先把這張也許能代表身份的紙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