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琿滿麵怒容,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道:“張狂!”
“就是!”胤禛也應和著道,“誰這麼囂張?掌櫃的,你沒說是小馬……是安親王世子要用嗎?”
“說啦,怎麼沒說?”虎子苦著臉道,“可小二說樓上的那位爺橫得很,說世子爺要是真喜歡這個雅間,就讓世子爺親自去跟他說。”
“放肆!”馬爾琿又狠狠地砸了一下扶手,滿臉怒氣吩咐他的貼身護衛道,“你,跟著掌櫃去把那小子給我拎到這兒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囂張!”
那護衛“嗻”了一聲就要走,我趕忙出聲阻止,回頭對馬爾琿道:“小馬叔,你先別急著生氣。其實,你仔細想想,那人說的話雖然糙了點兒,可理卻不糙。的確是他們先訂的房,我們現在強要他們到別處去,是我們理虧。你現在還要派人去抓他們,傳了出去,別人肯定要說是你小馬叔以勢壓人。”馬爾琿聽到這裏,臉上的怒氣漸漸隱了下去,緊攥的拳頭也鬆開了。我又回頭問虎子道:“掌櫃的,樓上還有別的雅間空嗎?”
虎子搖了搖頭,道:“沒了,都滿了。其他的雅間都起碼有七八個人,就是這間才三個,所以小的才……”
“哦,是這樣。”我思索了片刻,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胤禛,胤禛的小腦袋瓜子靈光得很,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還未開口,他便回答我道,“皇……王兄,我很想吃小馬叔說的‘白斬雞’!”
我又望向端靜,這小妮子皺著眉頭合計了半日,才微紅了臉,囁嚅道:“大……大哥,我也……也想……”
“知道了!”不等端靜說完,我便應承了。我知道她說的“想”肯定跟胤禛的“想”不同,胤禛想的是“雞”,這丫頭想的則是“人”!因此,今天這雅間兒是要定了。
“小瑪叔!”我走過去將馬爾琿拉到一邊跟他商議道,“我們都想吃白斬雞,也都想聽笛子,所以要不您就去一趟,會會那人,好好跟人說,賠點錢,讓他們把雅間兒讓給我們吧。”
瑪爾琿看了我一眼,又掃了一眼胤禛和端靜,很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我點了點頭,瑪爾琿招呼了一聲虎子,讓他前頭帶路,就跟著離開了客廳。
我坐回到椅子上,等了兩分鍾,想起剛才瑪爾琿不情不願的樣子,又不禁擔心起他到了那裏又要跟人吵起來,便叮囑胤禛在客廳裏陪著端靜,自己帶著幾名侍衛追上了瑪爾琿,隨著他一同到了前院二樓正南的雅間門外。
虎子敲了敲門,“吱呀”一聲,門裂了一道縫隙,一雙眼睛從門縫裏窺視著門外的我們。虎子揚著笑臉,指著馬爾琿道:“這位爺,這位就是世子爺,他親自來跟您商議了。”
那雙眼睛用懷疑的目光將瑪爾琿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嗯”了一聲,冷冷地道:“閑雜人等都退到樓梯口,隻許世子爺一人入內,否則免談。”
“豈有此理!”瑪爾琿咒了一句,眉頭緊皺,將我護在身後,對護衛吩咐道,“給我拿下。”
“嗻!”幾個護衛齊聲應答,就要上前踢門,恰在這時,門內傳來了一聲十分狂野的“大笑”,唬得眾人愣了一愣,那笑聲止住後,卻用譏諷的口吻道:“嚐聞安親王世子乃一謙謙君子,禮賢下士,廣結善緣。不想,今日一見卻也不過是個喜好以勢壓人的紈絝子弟。失望,失望啊!”
馬爾琿被這話一激,氣得臉都漲得通紅,深呼吸了幾下,也諷刺道:“哼,我瑪爾琿見到君子便以禮相待,見到像你這樣口出狂言,不知禮儀的狂徒,便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說著,又吩咐左右的侍衛,“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那狂徒給我拉出來。”
“等等!”我喊了一聲,將瑪爾琿扯到一邊耳語,“小馬叔,咱們是來吃飯聽曲的,這
萬一打起來,吃飯聽曲要泡湯不說,萬一傳到皇阿瑪耳朵裏,知道我一出宮又鬧出事兒來,我挨點罵,受點罰事兒小,關鍵是以後你想再帶我出來玩兒,可難如上青天啦!”
瑪爾琿聽罷,與我對視了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那雅間的門前,揮了揮手,讓侍衛,護衛們護著我退到樓梯口,然後對那門裏的人道:“一切皆如閣下所願,可以開門一談了吧?”
“世子爺果然是性情中人!”隨著一聲讚賞,門“吱呀”一聲開了,瑪爾琿的身影在門前一消失,就聽“吱呀”一聲,門又關上了。
搞什麼鬼?裏頭究竟是什麼人?談個轉讓雅間兒的事兒用得著搞的這麼神秘嗎?雖然我知道瑪爾琿身上也有功夫,一般對付一兩個人是沒問題的,但是,這門這麼一關,我心裏還是有點擔心他,於是便對塞圖低語:“派人去看著點我小馬叔。”
塞圖在耳畔回道:“主子放心,管躍已經去了。”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掏出懷表看看,都過去十五分鍾了,瑪爾琿還沒出來,什麼叫望眼欲穿?要是我的眼神是激光,那道門早就讓我看成千瘡百孔了。
我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吩咐塞圖道:“派人去問問管躍,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小馬叔進去了那麼久還沒談完?”
我這頭才剛吩咐完,塞圖都沒來得及應答,就聽見那頭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陸續出來三個人,一老者,一青年,和一中年壯漢,三人就按著這個順序,從我們的身旁經過下了樓,那老者在下樓的時候抬眼看了我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我發現他那兩道非常有特色的眉毛——罕見的猶如兩把筆直的尖刀的“一”字眉。
“禧兒!”瑪爾琿的聲音響起,我一回頭,看見他正在雅間門口朝我招手呢。我急忙奔過去,急問:“怎麼回事?怎麼談這麼久?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事兒!”瑪爾琿笑道,“他們其實都是好人,是找我有點事兒,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才出此下策。”
“什麼事,這麼神秘?”我問道。
“呃……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兒。”瑪爾琿含混地一語帶過,轉而吩咐侍衛們,“去把四少爺和三小姐接到這兒來。”
看來瑪爾琿不想讓我知道,我便也不再追問。反正等我回去問管躍也一樣。於是,我徑直進了房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這個位子的視野非常好,窗口望出去正對著樓下演出台的正麵,台上演員的姿態一覽無餘,樂曲也聽得很清楚。瑪爾琿可真是會享受啊!正感歎著,忽見樓下的人群一陣騷動,台上的眾位演員也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我正納悶,隻見一個道熟悉的身影攜一根棍狀物從大堂出來,從容不迫的走上了演出台,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台下眾人一鞠躬,原本就騷動的人群立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更有幾個狂熱的粉絲高聲大喊:“笛王,笛王!”——原來是鄭家聲到場了!想不到鄭家聲在宮外這麼受歡迎!
鄭家聲都來了,端靜這丫頭怎麼還不來啊?我一回頭,恰見胤禛和端靜從房門跨進來,便趕快朝他們招招手道:“快點兒,你們師傅來啦!”
胤禛“蹭蹭蹭”地三步並作兩步,瞬間蹦上了我旁邊的那把椅子上,占了另一半的窗口,探頭往外一瞧,興奮地對端靜道:“三姐,快點兒,要開始了!”
端靜加快了小碎步的頻率,倚靠到另一個窗口,才剛看了舞台上的人一眼,眼眶就微微泛紅了,幸虧胤禛和瑪爾琿的眼睛此刻也都盯著樓下的鄭家聲,不然,這小丫頭可要怎麼解釋她此刻的情緒失控呢?
我瞧瞧潛到瑪爾琿身旁,撒了點小嬌道:“小馬叔,你這兒看得更清楚嘛,我要跟你換位子!”
“行!跟你換,跟你換!”瑪爾琿爽快地將端靜身旁的位子留給了我。
“三妹,給。”我掏出帕子遞給端靜,端靜接過手去,迅速抹了一下眼角,一雙眼睛卻仍是緊盯著台上正在吹笛的人兒,一刻都不肯離開,生怕一眨眼就會看不見了似的。這小丫頭的癡情模樣,看得我心裏可不落忍了,於是,趁著胤禛和瑪爾琿都全身心地沉浸在笛聲中,我跟馬爾琿報備道:“小馬叔,我跟三妹內急,去茅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