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梁公公來了。”我這還沒感慨多少呢,剛出去不久的小穗又進來稟報道。
“嗯?他這會兒來幹嘛?”我雖心存疑惑,但還是迎到了廳堂,見禮過後,隻見梁九功笑容滿麵的,於是問道,“梁公公,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
梁九功躬身道:“大公主,這事兒您聽了一準兒歡喜!皇上讓老奴來知會您一聲兒,一會兒帶您出去遊秦淮河,讓您趕緊換身兒衣服。”
“啊?我沒聽錯?”我有些詫異,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這時候,康師傅不是一般都在跟奏折努力作鬥爭嘛?
“嗬嗬,您沒聽錯!”梁九功笑嗬嗬地道,“大公主,老奴先告退了,您可快著點兒,皇上已經在準備了,一會兒就過來。”
梁九功走後,小穗立馬領著幾個侍女,興高采烈地幫我換行頭,我由著他們擺弄,倒不覺著得有多興奮。想當初剛到金陵,我是千方百計想要出去一探秦淮,這回康師傅開了金口要親自帶我去遊秦淮,我非但沒那麼高興,反而心頭有些鬱鬱的。
“主子,好了,您看看行不行?”小穗的話讓我從愁緒中還了魂。
我抬眼看了看鏡子,還是那套藍底暗繡白色梅花的男裝便服,挺好的一富家公子哥兒形象,偏臭著一張臉——這神色要是讓康師傅看了,可能又要惹麻煩。既然那天已經跟王和均說了要忘記,那我自己也應該做到,不是嗎?這樣大家都會幸福快樂。想到這裏,我對著鏡子笑了笑,戴上了帽子。
“禧兒,你好了沒有?”康師傅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哎——好了,我馬上來。”我應了一聲,出去跟康師傅會合。
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夜遊秦淮!康師傅準備得很充分,我們乘車坐了一段路到了一個碼頭上,就登上了一艘早已停泊在岸邊的能容納二三十人,且掛著紅燈籠的大畫舫。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開了畫舫的窗子,觀賞著秦淮河在兩岸燈光掩映下的粼粼波光,耳聽得沿岸妓樓不時飄過來的讓人心內酥麻的豔曲,我不知不覺就吟出了杜牧的這首《泊秦淮》,不過忽然想起下麵兩句有些不適合當前的“和諧國勢”,因此,瞟了一眼康師傅後,下意識地就吞了回去。
康師傅笑了笑,道:“怎麼了,後兩句呢?”
“呃……突然忘了。”我伸手拿了一顆“五香豆”放進嘴裏,含混地答道。
“忘了?你這個鬼靈精,又想糊弄你爹是不是?”康師傅假意嗔道。
“哪有,我真忘了。”我故作想回憶卻回憶不起來的樣子,跟康師傅道,“爹,他們都說您博聞強識,學富五車,您肯定記得下麵兩句吧?”
“嗯,當然記得。”康師傅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無限感慨地吟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 □花’!”
“對對對!爹,您的記性真好!”我向康師傅豎起了大拇指。
“你這丫頭!”康師傅輕笑著搖了搖頭。
“嘿嘿!”我嚼著“五香豆”,又轉頭繼續看風景,忽然河岸上一幢高樓上懸掛的一串紅燈籠上的字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上麵寫著的正是“滄海樓”。
我壓著心內泛起的一絲酸楚感,回頭對康師傅一笑,道:“爹,您怎麼會想起今兒晚上帶我出來遊秦淮呢?往常這時候,您可正在看折子呢!”
康師傅笑了笑道:“為了達成我女兒的心願,折子可以暫時放一邊兒。我知道,打從來金陵那天開始,你就想盡了辦法想來看這秦淮風景是不是?”
我朝康師傅眨了眨眼,笑了一笑,沒言語。
還說什麼呢?我的心思就從沒逃過康師傅的法眼。
“那時候,金陵城裏不安全,我怎能放心讓你出去玩兒呢?”康師傅繼續道,“明天咱們就要啟程回京了,下次什麼時候能再來,說實話,我也說不準,要是再不帶你來看看,你呀,該不高興咯!”
“才不……”我剛想說“才不會”,卻忽然聽到“咚”地一聲,似乎是有人落水的聲音。我轉頭一瞧,前頭離著大約有七八米遠的岸邊,有三四個拿著家夥的人朝河邊奔來,沿著岸邊走來走去仔細往河裏瞧了瞧,嘴裏嚷著“在那裏,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