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午夜十一時四十分,一個年輕女人奔進澀穀區初台甲巡街邊的派出所。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著,完全是一副被意外驚嚇受到剌激的模樣,嘴裏含混不清地重複著:“那邊!那邊!”
派出所年輕的警員問:“你說那邊,是什麼地方?”
“那邊!”她邊說邊用手指著巷道的盡頭。
“請帶我去。”警察說。
那女人將警察帶到一幢房子前,說:“叫聲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警察深深吸了口氣,右手提著警棍,左手拿著手槍,從半開著的門進去。一樓很窄,隻有餐廳和一間鋪地毯的西式房間。警察用手電照亮了那間鋪地毯的房間時,禁不住“啊!”地叫了一聲。原來是一個赤裸淨光的女人仰身倒在廉價的藍色的地毯上。
要鎮靜!年輕警察在默默地為自己壯膽。因為年輕,還沒去過凶殺現場,所以他十分緊張,但他畢竟是警察,還對身後的報警女人說:“要冷靜!”然後屈身蹲在受害人裸身的旁邊,查看屍體。忽然,那女人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她沒有死!”年輕警察興奮地驚呼一聲,立即呼喚救護車。
不大工夫,救護車呼嘯而至。年輕警察用毛毯裹住赤裸女人的身子,醫生則不斷地給她輸入氧氣,受害者被送進了醫院去搶救。
十五分鍾後,十津川接到了這起案件的報告。
“凶手又打了我們一記耳光!”十津川冷靜地對龜井說,“凶手沒有上鉤,把三個女警呼叫回來吧。”
“我馬上辦。”龜井伸手抓起了電話。
——陷阱偵查失敗了。
十津川領著打完電話的龜井,趕到澀穀區初台的現場。現場正在進行偵查,十津川叫來了那個聽見喊聲報警的女人。
這個女人名叫石田由利子,今年二十歲,在新宿酒廊工作。
石田由利子相當沉著,那時的恐怖情態一掃而光。她精神抖擻地說:“我家就住在前麵,回家路過這兒時,聽到了從這屋子裏傳出的叫喊聲。”
“後來呢?”十津川問。
“我停下腳步,往悲叫聲發出的地方看。這時突然有個男子飛奔出來。”
“看見那個人的臉沒有?”
“他肯定看見我了。”我卻被嚇蒙了,拔腿就跑,所以沒看見他的臉孔。
“看他的樣子有多大年齡?”
“是年輕人。”
“個子有多高?”
“中等個子。”
“有一米七左右?”
“差不多。”
“穿什麼樣的衣服?是西裝還是夾克?”
“衣服是黑色的,但不是西裝。”
“手裏拿什麼東西沒有?”
“沒有。什麼也沒拿。”
十津川與目擊者談完話後,看了看受害者被撕裂的衣服和扔在一邊的手提包。
“受害者是女職員。”龜井查看手提包,對十津川說,“定期車票夾裏有身份證,工作單位是東京丸之內K鋼鐵公司人事課。名叫小野綠,年齡二十四歲。住址就在這附近。
果然如龜井所說,定期車票是從東京車站到京王線的初台。
十津川聽完之後,心中思索著,如果小野綠獲救後能認出凶手就好了。
6
十津川和龜井離開現場後,立即趕到了受害人住的醫院。
“總之,她已清醒了,雖沒有生命危險,但極度亢奮,我想應讓她先睡一會。”醫生在介紹了受害者的情況後,神情依然緊張地對十津川說。
“理解你的意思,我要等她醒來。”十津川說。
停了一會,十津川又問醫生:“這算不算殺人未遂?”
“我明白警部的意思。”醫生說。
“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必須做艱苦細致的工作,第一是受害者是否被強xx了?這個問題我想請你回答,這比問受害者本人好。”
“被強xx了。可能受害者反抗,她身上還有兩處被打的傷痕。”
“她身體曬得很黑嗎?”
“是,黑得很。”
“再問你一下,男人的精液查出了沒有?”
“因為是強xx,必須清洗xx道,確實查出了男人的精液。”
“那一定知道是什麼血型了?”
“是B型。”
……
將近黎明,小野綠終於醒來了。
十津川和龜井在醫院候診室的長椅上整整等了五個多鍾頭。可是醫生依然不許十津川進行詢問。
“病人說,任何人都不想見。”
“那什麼時候才能詢問呢?”十津川有些焦躁地問。
“不能定。病人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
“她還說些什麼沒有?”
“她說想見吉田先生,也許是情人吧。她把電話號碼告訴我了。”
“我替你打吧。”十津川說著,從醫生手裏拿過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用候診室的紅色電話機開始掛電話。
電話掛通了。話筒裏傳來個男人的不耐煩的聲音。十津川對著話筒說:“我是警察局搜查一課的十津川。”
對方頓時精神了起來:“警察先生有何貴幹?”
“你認識小野綠小姐嗎?”
“她怎麼啦!”對方的聲音很大。
畢竟是情侶呀!十津川邊想邊說:“她受了傷,現在己住進新宿的S醫院。”
“受傷?什麼傷?”
“不大要緊的傷。她說她想見你。”
“好,我立刻就去。是S醫院嗎?”
“是的。你快來吧。”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請警察打電話?”
“到這之後,你就明白了。”十津川含糊地告訴他。
二十分鍾後,隨著汽車停下來的聲音,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飛跑進來。
“吉田先生嗎?”十津川問了一句,那男人微微點點頭。
“她怎麼啦?”
“不要緊,她正睡覺呢。”
“說是受傷,被誰毆打了?”吉田問了之後,臉色突變,“難道她——”
“最好認為是被瘋狗咬了!”
“傷得厲害嗎?”
“精神的傷痕比身體的傷更深。我們想見小野綠小姐,問她凶手的事。但她說任何人都不想見,隻想見你。”
“我馬上就去,病房在什麼地方?”
“二樓。我還有件事相拜托。”
“什麼事?”
“我們要抓到凶手,我想你也一樣。因此,有件事請問問小野綠小姐。”
“要問她什麼?”
“我想凶手一定認識小野綠小姐。”
“是認識她的男人襲擊她?”
“不是這個意思。小野綠小姐不認識凶手凶手卻認識她。我想是這種關係。請問問小姐,凶手是不是說了類似的話?”
“知道這一點有助於逮捕凶手嗎?”
“有幫助。”
“好。”吉田點點頭,向樓上走去。
7
十津川和龜井繼續在候診室等待著。
龜井看著手表,點支煙,然後問:“警部,這起案件你也認為凶手認識被害人嗎?”
“即使認識,受害人自己也不知道。”十津川說。
“凶手怎麼能認識被害人?被害人又不知道呢?”龜井說,“不錯,你曾經提到凶手的‘禁宮’,可是,何處是禁宮呢?會不會是電車?”
“電車?”
“我以為在目前情況下,用‘獵物’要比‘禁宮’更準確。假定凶手是上班族,坐山手線、中央線或地下鐵上班。凶手可以在車上找到下一個獵取的對像,找準後就跟蹤,直到認識她的家庭住址,然後在星期五的晚上再下手。在車上,女職員、女大學生很多,凶手很容易選準對象。即使他搭最後一班車,也會遇到俱樂部和酒廊的女待。第三個受害者君原久仁子不就是夜間俱樂部的女侍嗎!”
“有見解。把凶手的獵場認定在電車上!”
“比方說,假定凶手搭中央線上下班。他在車上物色下一個對像,但沒有找到滿意的人。於是,第二天他可以起早搭山手線和私鐵,這樣還可以找到住在都內不同住址的女人。”
“說得不錯。”十津川滿意地點點頭。
“另外說明一點,受害人都不住在上野、淺草或隅田川那邊,更說明那些地區離凶手的通勤圈較遠的緣故。”
“這些意見很有益。”十津川說,“隻是還有一點紕漏,在電車中凶手無法識別女人的身體是否曬黑,充其量隻能觀察到臉部呀。”
“這確是不足之處。”龜井歎息道。
一個小時過去了,吉田終於從小野綠的病房走出來。
“怎麼樣?”十津川迎上問道。
吉田強忍著極度的痛苦,緊緊咬著嘴騰,卻以嚴厲的聲調說:“你說的事我已經問了。”
“讓你親自去問,實在對不起。可是,為了逮捕凶手,不得不這麼傲。”
“她這樣告訴我的,凶手從背後猛然襲擊,所以沒看清臉。凶手還說些不堪入耳的話,說對她很了解,什麼事都知道,連右Rx房下有個紅痣都說得出來。”
“真有那種痣嗎?”十津川問。
“有,真有。”
“如果她穿比基尼泳裝的話,能否看到呢?”
“仔細看,可以看出來。”
“可小野綠小姐說不認識凶手,是不是?”
“是。她說完全不認識。凶手的聲音也是第一次聽到。”
“真的?”
“行了吧?”吉田吃吃地說完,又奔回了二樓。
“凶手果然認識小野綠。”龜井說。
“問題是他是怎麼知道的?”十津川說。
“解開了這個謎,也許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凶手一定在什麼地方看見過小野綠的裸體或者是比基尼的姿容。否則,他不會連Rx房下的紅痣都知道。從吉田的臉色可以斷定,今年夏天,說不定他們二人到海邊去過。”
“你說是凶手在遊泳時見過他們?不對,如今已是十月,靠夏天時的記憶襲擊女人,太不可靠了。”
“那就隻好再問問小野綠了。”龜井沮喪地說。
8
小野綠睡著之後,吉田又來到了候診室。
“好不容易才睡著。”吉田放心地對十津川說。
十津川拿出香煙,遞給吉田一支,二人都點燃吸了起來。
“準備跟小野綠小姐結婚嗎?”
“有這種打算,隻是才交往不久。”
“臉曬得好黑,今年夏天到海上去了?”
“到琉球玩了五天。”
“小野綠小姐也一同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