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該讓裕親王那個蠢貨向孝莊投誠了。”杜子君譏誚地說道,“隻是,你要能製住他才好,別反被他所用。”
裕親王福全天性謹小慎微,故而對皇帝之位全無想法。但是權力就像一杯毒酒,越沉浸其中,越令人無法自拔。
康熙秘密離開紫禁城,前往五台山一行,孝莊太皇太後不置可否,卻一力主張要福全攝政。
福全整日端坐於養心殿側廳,每日裏有無數的奏折等待他批閱,這種日子是異常忙碌的。他起初惶恐,然而漸漸的,卻沉醉其中。心念一動,便能執掌天下蒼生的命運,是多麼奇妙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則雖是如此,周妍捧著食盒在養心殿外求見的時候,福全還是嚇了一大跳。
“你……你怎敢來此?”福全壓低了聲音道,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
“我……我想王爺了。”周妍一臉委屈,將食盒裏的點心諸物置於案頭。
福全大著膽子看周圍人的反應,隻見在太監於大誌的帶領下,所有的人都屏神靜氣,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悄悄退出去的樣子,不由得頗為驚訝。
他悄然問周妍道:“他們……他們不會亂說吧?”
周妍抿嘴微笑:“眼下王爺代為攝政,又有誰敢亂嚼舌根?難道不想活了?”
福全仍不放心:“若是……若是皇上回來了……”
周妍便道:“若是王爺成了皇上,不就沒這許多麻煩事了?”
福全心中微微有些迷糊,說來也怪得很,自他攝政以來,時不時就開始做些怪夢,夢見自家福晉死了,康熙發現了他和周妍的事情,暴怒之下,竟要殺他,誰料想陰差陽錯,糊糊塗塗,竟然被他所殺,自此之後,他便成了皇帝,坐擁天下美女,受盡萬民敬仰。
但是福全也知道,這種怪夢是萬萬不能告訴周妍的。這個女人膽子大的很,誰知道告訴了她,會捅出什麼漏子來。
“聽說,聽說王爺的福晉,不幸仙逝了?”周妍問道。
福全便又是一臉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心中暗想,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想自己娶她吧?眼下兩人身份尷尬,怎可貿然行事?若是她不分輕重緩急,定要他此時想娶的話,索性趁機與她一刀兩斷,倒也幹淨!
但是周妍接下來的話讓他嚇了一大跳:“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她怕是知道我們的事了。”
福全當下便是心中一涼:“你告訴她的?”
周妍嗔了他一眼:“怎麼可能?隻是聽說太醫院你相熟的那位院判大人不慎觸怒了太皇太後,被拘禁了。故而方有此種猜測。”
“所以,”周妍言辭懇切,“為了保全王爺您的身家前程,唯一之計便是請太皇太後賜婚,迎娶博爾濟吉特氏的蒙古貴女為福晉,聊表恭敬之意。”
福全手足發冷:“你……你叫我好好想想……”
當天他自然是沒有留周妍過夜的閑情逸致,忙不迭地像甩掉燙手山芋一般甩掉她,命人將養心殿大門關起來,一個人在殿中苦思了一夜。
###第二天,福全頂著一對紅紅的眼睛,到慈寧宮孝莊太皇太後麵前哭求,說自己福薄,恐唯有孝莊娘家的姑娘們嫁為福晉,方得鸞鳳和鳴,百年好合。孝莊太皇太後和蘇麻拉姑聽了大喜,初步議定此事。
一月之後,福全大婚,匆匆娶了新福晉過門,裕親王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自不必說;
康熙卻自五台山回歸,皺眉不展。
又有一日,他召周妍侍寢,冷不丁問道:“嫣然,你老實講,朕與裕親王相比,究竟如何?”
周妍臉色煞白,勉強笑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是一代明君,裕親王是一代賢王,豈可相提並論?”
康熙突然間支起身子,咬著牙陰測測地說道:“你少裝蒜!朕說的,自然是男人的本事。”
康熙見周妍不答,突然間歎了一口氣:“朕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自己。朕隻怕……隻怕是赫舍裏那賤人給朕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再難有自己的子嗣了。你……你的那個孩子,隻怕是裕親王的種吧?”
原來,他趕赴五台山,苦苦哀求父親順治皇帝幫他對抗孝莊太皇太後,然而順治無論如何也不肯應允,被逼急了,方說出他身體之隱憂。
周妍還想負隅頑抗,康熙卻淒然笑道:“太醫院裏一個院判神秘失蹤,朕想來想去,隻有可能是慈寧宮的手筆,何況你那胎,五月而活,著實詭異,隻怕……隻怕是先前便懷上了吧。裕親王其人膽小如鼠,又對你有意,卻突然拚命慫恿朕去見你,朕當時便該知道,此中必有緣故。院判失蹤月餘,你和大阿哥尚安然無恙,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皇祖母念在大阿哥仍是皇家骨血的份上,放過了你。”
康熙突然間拉住周妍的手,神情懇切地說道:“嫣然,朕起初尚不以為然,如今方知,子嗣對於皇帝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若無子嗣,便連親生父親也不願站在朕這邊。可是朕不甘心,朕不願,朕八歲登基,每日裏兢兢業業,殫精竭慮,隻為天下黎民社稷而憂心,朕從小學的便是帝王之術,可是福全……裕親王他除了能生孩子外,又有什麼強的過朕的?便是暗中和你有了私情,便該有所擔當,出麵對朕將一切言明,難道朕竟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手足情誼了?可是他偏不,偏生要遮遮掩掩,慫恿朕寵幸你,好把自家骨肉算在朕的頭上!這樣的人,當個賢王也就算了,怎能為一國之君,怎能造福於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