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槍支彈藥後,趙長春當夜就帶三連的兄弟們渡過酉水河上了二龍山。龍大榜倒真願賭服輸,爽快地讓出白水寨寨主位置給趙長春坐。最初他看到一支全副武裝的部隊浩浩蕩蕩開上山來,還以為是保安團來剿,直到看清打的旗幟是那麵七彩龍圖緞麵旗,才知道是趙長春帶人上山了,這天距他倆打賭的半年時間剛好隻差三天。看到趙長春還帶來了兩挺鋥亮的機關槍,龍大榜興奮地說:“我的天喲,一下子就搞了一個連的人來,白水寨這一家夥被你搞大了。寨主的位置就讓給你了,把它交給你我也放心。”趙長春笑著說:“我可不是來當土匪的,早就跟弟兄們商量好了,我們要扯起一杆抗日大旗,就叫湘西抗日救國義勇軍,總司令還是由你來當,我當副總司令吧。”龍大榜搖頭擺手地說:“哎喲喲,軍隊的事我又不懂,我當個副總司令就行了,你管軍事,我給弟兄們搞好後勤。”趙長春想了想說:“就這麼定了,你正我副,我負責訓練士兵,你負責生活。我們先屯田種糧,你派弟兄們打探一下,搞些大戶大商號弄些錢糧,等人再擴展一些,我們也搞個軍政府,把鄉公所鎮公所搞走,方圓幾十裏村寨的租稅我們自己來收。”龍大榜說:“不行不行,還是你當總司令,你在哪見過有軍隊管後勤的是老大的?我當副總司令,搞綁票、敲詐勒索這一套我比你裏手,弟兄們的生活我負責了。”
趙長春給龍大榜說:“現在這點人馬和彈藥還不能搞得聲勢太大,不能引來保安團清剿。我們應該盡量在遠一點鎮子或碼頭做‘活’,而且要在晚上做,不暴露二龍山白水寨為好,更不要在附近村寨裏搶劫。但要給附近的土匪們放信,就說我們義勇軍有好幾百人槍,他們願意合夥的盡管來,不願意來的去別的地方,我們就要清匪剿匪了。”
第二天,趙長春和龍大榜在白虎堂前樹起了“抗日救國義勇軍”的大旗。樹完旗,他把弟兄們召集攏來,開始訓話:“現在抗日義勇軍的旗幟樹起來了,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等日本人來了打日本人,保衛我們湘西,保護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弟兄們記住我們不是土匪,是軍人,現在我頒布三條軍紀:第一,不準搶劫老百姓財物;第二,不準強占民女;第三,每天按作作息時間出勤。軍紀從今天開始執行。紀不嚴則軍不正,我醜話講在前頭,若有違犯,輕輒重罰,重輒槍斃,決不輕饒!若有不願意留在義勇軍裏的,每人發五塊大洋,現在就可以回家,願意種田去種田,願意經商去經商。”
弟兄們看著趙長春都沒有動。趙長春說:“沒一個人願意回家是吧?都是好兄弟,現在我宣布義勇軍軍官名單:總司令趙長春,副總司令龍大榜,參謀長李老三,第一大隊長麻萬民,第二大隊長石吉林。下麵我們請副總司令講話。”
龍大榜著急地搖著手說:“我沒什麼好講的,大家都聽總司令的,我也聽他的。我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把白水寨做大,大到保安團不敢來,日本人也不敢來,要我們自己去找他們打,大家說好不好?”
弟兄們邊笑邊說:“好!”
趙長春先把這兩百人分成兩個大隊:一個是快槍隊,挑那些槍法好的編成一隊,強化訓練,要求人人都得練成神槍手;一個是刺殺隊,挑那些身強力壯,有武術根基的年輕人,主要操練梯隊式刺殺。他們白天屯田和訓練,晚上由龍大榜挑一二十個弟兄出去做“活”。直到第二年農曆七月初,他們幹了一單大單之後,才完全不再需要這種做“活”了。這一單他們搶劫了七船軍火,還有大量的他們已經懶得去數的銀元。
軍火的情報是趙長春安插在酉水下遊沅州城下河街碼頭一家飯莊裏的夥計廖六指提供的。廖六指是無意中發現這七船軍火的。當時那些押船的士兵上岸來飯莊裏吃飯,廖六指招呼他們進店時,一陣大風掀起一條木船蓋著的帆布,他看到船艙裏壘的都是四方四正的綠漆木箱,還看到這幾十個押運的士兵吃飯也是分成兩撥,一撥進店後另一撥荷槍實彈地守在船上,前後兩條船上還各架了一挺機關槍,碼頭上的行人離船還有幾十步就被大聲地嗬斥,不準靠近。廖六指數了一下護船押運士兵的人數,足足有一個排。上菜時廖六指跟押運的長官套近乎:“老總,叫船上的弟兄們都下來喝酒吃飯吧,都挺辛苦的。”軍官豹眼一睜,說:“先上十八個人的。他們等下換崗後再下來。”廖六指跟他開玩笑說:“老總,你們是押送軍火還是大洋?碼頭上雖然人來人往,從來就沒出過事,沅州城是行署嘛。”軍官拿起桌上的筷子猛地敲了一下廖六指的頭,說:“你他媽的再多嘴,老子一槍崩了你,信不信?”廖六指趕緊退開,心裏嘀咕了一句:“誰崩誰還說不定呢,走著瞧吧。”
押運的士兵們吃完午飯,一上船,廖六指就去後院裏牽了一匹馬趕往二龍山。一百多裏路三個多時辰就趕到了。到二龍山山腳時,那匹四齒的壯馬累得一頭栽倒下去,廖六指也不管它死活,又一口氣跑上山。他必須上半夜趕到二龍山,那批船最遲明天下午就能到達上遊的縣城,二龍山義勇軍必須在船到縣城前動手,否則就沒有機會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