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1 / 3)

崎緣山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方圓百裏都籠罩在蒙蒙的煙雨之中,或濃稠或清淡的綠都攏合一塊,仿佛沉浸在牛乳中一般,倒是院裏的葉子被清洗的越發青翠。

迎葛側臥在暖閣的小榻上,蝶花纏金絲簪胡亂的撥在腦後,垂下的長發散了整個床榻,右手上雲紋綢衫也被挽到了手腕以上,露出白皙可愛的手指頭,手上那些一本淡藍有些發皺的線裝書籍,隻見書籍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海圖誌》。

世間人跡罕至之處多有奇瑰之景,世人往往懼其山高水遠路遙途險不肯輕易嚐試,無此誌遂無此緣來看到這些景色。但也不乏有誌之人不畏艱險親身去探險並寫下遊記的。

這《海圖誌》的便是一位有識之士寫下的,此人號建安居士,名字籍貫不詳,有說是乾州人士,也有傳是潮州人士。

此書流傳的廣不僅是因上麵記載的奇景異事比其他書要齊全,更因為它裏頭記載了大小仙山。想要尋仙求藥的人不外乎都要先看過《海圖誌》的。

《海圖誌》中為這些仙山仙境都列了個榜單,排在第一的就是崎緣山。

“聞天雞啼三聲,日出既現,鼓動而出,遂靜,桐南有異香起,清新撲鼻,可去饑。幽徑淩空直上,曲折指天,道有奇花可止血化瘀,大有活藥石之效。登勢扶搖,泉水泠泠,魚遊淺底……”迎葛跟著念道,一翻身用書抵著額頭,“好無聊。”

此時門外閃進一個人,一身滾金邊白衣讓刀削般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腰上掛著一支玉笛。見迎葛臥在榻上發呆,敲敲雲桌:“把頭發簪好,成何體統。”

“師尊,”迎葛從榻上跳起來,懇求道,“徒兒自覺需要下山曆練一番。”

重凜不說話,抿著嘴目光淩厲,迎葛在那目光中漸漸招架不住,半響捂著眼睛生生把笑容僵下來:“……徒兒知錯了。”

“哦,你知什麼錯了?”

“徒兒不該心裏隻有玩樂,應該要好好修煉,早日、早日……師尊,成仙有何好處?為何大家都一股腦來呢?”

“怎麼想起問這個。”

迎葛撅嘴道:“修仙連為什麼修都不知道,日後成仙人家問起說不出來豈不是羞死人了。”

“你隻管做,以後就知道了。”重凜歎了一口氣,把桌上的發簪拾起來替迎葛綰好,“這才像樣。今日學了什麼?”

“在看人家寫我們山呢,師傅你瞧。”迎葛把手上的《海圖誌》遞給他,“這個是不是上次來的那個虎頭虎腦的公子寫的?”

“想來是了。”

“師尊,咱們山真的有能讓人成仙的仙藥嗎?”

重凜啞然笑道:“若是真的有我就直接讓你吃下了,省得我日日費心。”

“這麼說也是。”

“不過都是凡人妄念,你自當好好修煉,早日成仙。不要辜負了我。”重凜把桌上的果殼撥進小盤裏,“迎葛,若是有天師尊不在了,你可要怎麼辦。”

迎葛皺眉道:“師尊乃上古大神,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怎會不在。師尊你是不是嫌我太笨了?”

“沒事。開玩笑罷了。”重凜端起小盤踏出小閣,瞥見臥在榻上的人兒已經睡著,複走回來替她掖好錦被。

放晴是在三日的午後,重凜與迎葛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拿著小竹椅坐在院中垂釣–––其實正真在釣魚的不過是重凜,迎葛在一旁架著杆子不住的揪著蓑衣上的葉子。

“你就不能消停會兒?”重凜皺眉,“垂釣要心靜。”

迎葛小聲嘀咕:“人家書裏寫的是泛舟垂釣,可是我們隻有這小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