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間陰冷的屋子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我身上的力氣似乎都要被抽幹了。連續兩天的工作加上滴水未進,讓我感到異常的疲憊。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百裏申給我接的那一單生意。八個人偶,三天之內送到當朝某位權貴的家中。雖然對於朝中權貴我向來嗤之以鼻,但是,我不會和我的錢袋過不去。既然酬勞已經給的十分豐厚,我就要做出一點樣子來。畢竟,我是不會砸了我自己的招牌的。
我大大的打了一個嗬欠,然後伸了個懶腰。頭頂灰蒙蒙的,絲毫沒有早晨的氣息。但是我卻覺得天空十分的刺眼,就像是光被無限的放大,變成了針,在戳著我的眼睛。我不禁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略顯陰森的屋子,屋子裏的蠟燭已經被我熄滅,嫋嫋的冒著似有若無的青煙,幾口大箱子堆在牆角,用苫布蓋得嚴嚴實實。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灰塵飄進我的鼻子裏麵,既熟悉,又陌生。我扯動嘴角笑了一下,然後對院子裏正在打盹的那個人說道:“百裏申,一會安排一下把這堆東西給陳大人送過去。”
百裏申靠在石桌旁,睡得很死,絲毫沒有反應。我氣不打一處來,疾走幾步來到那睡得正酣的人身邊,抬手用力的推了一下,那人便被我推倒在地,腦袋“磅”地撞到了石階上。百裏申哎呦一聲,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腦袋,睜著惺忪的睡眼看著我,一臉無辜的表情嘟囔道:“公子你壞!我頭都疼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看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你居然還在睡覺。趕緊收拾一下,把那幾口箱子給陳大人送過去,然後回來的時候帶一壺燒酒給我。昨天晚上酒都讓我喝光了。”
百裏申眨了眨眼睛,有些詫異的問道:“公子….八具人偶您都做完了?”
我懶得和他廢話,點了點頭。
“那公子豈不是…”百裏申有些擔憂的說道,然後撞上我惡狠狠的眼神,哆嗦了一下,低下頭低低的嘟囔著:“豈不是兩天都沒有睡覺……您的身體。”
我哼了一聲,拂袖坐在石椅上,沉悶的說道:“也不想想是誰給我接的生意,現在反而關心起我來了。”
百裏申嘿嘿笑了一下,然後急忙說道:“下次不會了。公子你趕緊去休息吧,我現在就找人把箱子給陳大人送過去!”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把一個掛在脖子上的東西塞進了領口。
我看了一眼百裏申的脖子,然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嗓子卻有些幹。
百裏申看著我,有些不解的問道:“公子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沒什麼。你脖子上掛的,莫非就是那銅錢?”
百裏申臉一紅,點了點頭,然後急忙轉過身去,掩飾的說道:“那什麼….我現在就去送東西。”然後慌慌張張的跑出了門,臨走的時候還撞到了門口的獅子門環上麵。
我笑了笑,起身回到屋子裏麵,也顧不得梳洗了,直接倒在了床上,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卻有些睡不著。百裏申脖子上的銅錢一直在我眼前晃悠著。我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麵,頭開始疼了起來。
那枚銅錢,說起來隻是當時的一個玩笑。
雖說百裏申跟了我也有一段時日了,但是對於我從事的工作他是三分好奇七分畏懼。畢竟用那些血淋淋的獸皮做成人一樣的東西,誰都會害怕的。從寧州來到王城之後,我買下了這個院落,把其中的一間房子改成了工作間。生意越做越到,人偶和做人偶的材料也就越堆越多。但是百裏申很是懼怕那間屋子,每次都嚇得躲在門口不敢進來。終於有一天,百裏申哭著對我說,每次他來到那間屋子都會覺得有人用手勒著他的脖子,讓他透不過氣。這時我才發現,百裏的體質很弱,容易被不幹淨的東西多糾纏。有一次做人偶出了事件,他被屍變的人偶咬了一口。看著他嚇得要死的樣子,我便將這枚銅錢戴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