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靈機一動,慷慨陳詞。

“臣弟以為,罷戰時,西北三十萬大軍可分十班輪戍,五日為一輪,如此一來,將士既可以守邊,又可去屯田耕種,與妻兒團聚。”

蘇家老二蘇明說道:“士兵一心想著家裏的田,無心操練,一旦敵寇來襲,潰散如決堤之水,且三萬人一班,如何守得了那偌大的邊境線?”

“再有,軍田不收賦稅,這若是被有心人投機取巧,搶了將士們的田地中飽私囊,如之奈何?”

蘇馳皺了皺眉,問兒子:“誰敢和陛下對著幹,搶我大楚將士的東西?”

蘇明是個麵癱,沒什麼表情的看著父親:“王公貴族,邊疆將領,凡是有權有勢的人皆能窺其利,撓法取之。”

蘇家大哥蘇黯說道:“且天旱了,鬧了饑荒,又是百萬流民。”

貞元帝沉吟良久,舉棋不定。

帝國的最高決策關係著底下一大片人,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頭腦發熱。

何況命令頒布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加之一些地方官隻想發財,不想替百姓做事,就怕真如蘇明所言,把軍田屯進他自家人的荷包裏去。

西北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要一個月才能趕到浩京,若那地方官和巡撫大臣勾結,真吞了將士的田去,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都為那群貪蠹錦上添花了。

【其實都是虛榮心作祟,填飽了肚子就想著嬌妻美妾,有了嬌妻美妾又想車馬華屋,有了車馬華屋又想高官厚祿,有了高官厚祿又想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了還不夠,又想聞名天下,聞名天下了又想當皇帝,當皇帝了又想當神仙……】

林舒聽得腦子嗡嗡的,連忙打斷她:“小幺,你覺得此事如何處置?”

呦呦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要不要睜開眼睛看看,我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啞巴啊!】

這個年頭不好當人了,連沒什麼文化的啞巴都要被拽出來議論國策了。

這是她沒睡醒,還是林舒被貞元帝迷瘋了?

貞元帝和林舒的臉突然紅得像猴屁股,兩人原本坐得很近,眼下都默契地把椅子抬開些。

貞元帝忽然反應過來。

所以,這死丫頭都在林貴妃麵前說了些什麼?!

他和林舒……

君臣二人突然扭過頭,麵麵相覷,繼而熱淚盈眶,隨即哐哐撞牆。

林舒捂著臉嗷的一聲,跑開,向王彌那邊大吼:“阿彌!你聽為夫解釋啊!”

貞元帝鞋子都跑掉了:“月兒!朕的心裏隻有你!”

呦呦愣愣地看著兩人。

【果然發瘋了。】

假如是她一個人瘋,那是她自己的問題,畢竟當了五十年的鬼,誰不瘋啊!

可,若是一群人都發瘋,而且陰晴不定,時而喜笑顏開時而鬼哭狼嚎時而捶胸頓足的對著某位女士發毒誓,那一定是這個世界的錯。

嗯。

蘇馳有些同情的看著那撒丫子跑去找媳婦跪搓衣板的兩人,想到自己那一攤子尷尬的事,他搖了搖頭。

陛下和驃騎大將軍雖然走了,但西北還有三十萬嗷嗷待哺的單身漢,他們還得繼續討論。

蘇馳說道:“軍田肯定是要屯的,將士們的終身大事肯定也要解決的,隻是貪官的問題……”

祁連羲說道:“一人貪汙,誅連九族。”

【看來你們都太溫柔了,一人犯法,隻誅他九族肯定是嚇唬不了人的,想當年太祖扒皮充草照例有人要貪,這是沒奈何的事,人為財死,又說不到黃泉心不死,那麼,誅十族何如?】

祁連羲一拍手,笑吟吟的看著呦呦:“你覺得誅十族怎樣?”

呦呦:【我勸你善良。】

祁連羲:“……”

善良是不可能善良的,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但能不能不要善變?

譽王吸了一口冰鎮果汁:“這事得把府部的人叫來,一起商量個對策。”

府指五軍都督府,部便是兵部,關係到三十萬大軍的終身幸福,自然要叫到這兩班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