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派人對明月下手的那天起,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爸,”歐陽進萬分認真的喊了他一聲,眼裏露出悲哀,“你對段叔叔一家所做的事,我沒辦法不內疚,我沒辦法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明月,別再為難明月,她是為了我才沒有追究你做的那些事,你當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知道又怎樣?關月英也奈何我不得,她還能翻得了身?”歐陽東怒急,雙目圓瞪,額傷青筋畢現,眼角紋路條條深刻。他不屑冷哼,將個下巴高高昂起:“你以為她是真因為你才不聲不響?她真早為你好早該把手上那些東西給毀了,她不,她留著,她一步一步引著你跟我作對!讓你有家歸不得,讓你我們歐陽家家宅不寧,她安的什麼心你看不明白,我一清二楚!想報仇,她還嫩得很!”他聲沉字篤,一句一句都在明月身上,歐陽進聽著,已是無言以對。不是不想說而是他再說什麼也都是毫無意義。在他的父親眼裏,一切都是明月的錯,她不該知曉她父母車禍的真相,她不該清楚段氏崩亂的內幕,她更不該還留著她母親的遺物,她不該……還活著。歐陽進覺血管裏的血都是冷的,冰涼透骨。他不想再想,他想要出去透透氣。腦子裏像有什麼在深鑽猛鑿,他愧疚愈深,自疚愈折磨得心焦難耐。他起步往外麵走,他不願再停留哪怕一分鍾。
“你去哪兒?”
“會議室。”
“你真要跟我作對?”
歐陽東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限邊緣。
“公司的事不是你我兩人能夠決定的,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各位董事會有最好的判斷。”
“歐陽進!你真要為了那個女人從此以後都跟我不相往來,連你母親也不再見了?”
歐陽進深吸口氣,他轉過來,一副平靜麵容正對他的父親,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翻江倒海的情緒,這強硬克製下的憤怒、羞恥、難堪、愧疚,到底是以溫網凶猛的姿態衝擊著他的胸膛。他幾乎快要支持不住,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會是他的父親?究竟出了什麼事,他會變成如今這樣的麵目?可歐陽進還是冷靜著,至少表麵上仍舊鎮定如常著。他用許多年前他第一次進公司時歐陽東曾對他說的話回他,他說:“在公司,請分清主次關係,如果不是公事,我拒絕再回答。”
說罷開門出去,歐陽東一口氣回上來,喉口腥甜。他身體繃得筆直,雙拳握拳緊貼在身側,硬是將那口腥甜逼了回去,看著歐陽進頭也不回的離開。
劉劍被攔在外麵等了許久,見到歐陽進開門出來,他推開阻攔的保鏢,忙迎上前去:“沒事吧?”歐陽進沒回,隻問:“找人去接明月了?”“去了,怕路上有危險,請小陸走了一趟。”歐陽進停下來看了看他:“你把瞿警官的事告訴他了?”劉劍點了下頭,神色變得凝重:“說了。小陸還是不錯的,隻是顧慮太多。經過這一回,我想他已經知道今後自己會走什麼樣的路。”歐陽進臉上的緊張之氣也鬆弛了許多,他對劉劍說:“雖說究竟怎樣還沒有結論,恐怕也十之八九,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也好。你多注意秦時在新加坡的安全,他雖伸手不錯,可始終雙拳難敵四手。”劉劍答應著,兩人往會議室走過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員工,因許久不見歐陽進,個個都是麵上問好,私底下猜測著。歐陽進問:“散股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一切都安排妥當,隻等段小姐出現。”歐陽進腳下步子慢了一點:“她這一路過來不容易,我本想讓她躲開這些,秦時的顧慮卻也不無道理。在這裏,無論如何還算是有邱尊的勢力在,再加上秦時這幾年的人脈,尚且有勝算。若是去新加坡,倘若秦時與那高邑談不攏,真是毫無辦法了。”“秦時考慮事情總是算到最壞。”“嗯。”歐陽進停下腳步,他們已站在了會議室門口。
對麵站著的人不無意外,歐陽進伸手過去:“歡迎加入。”邱尊抿唇露出聊勝於無的笑痕,將他手握住:“不知道會不會氣壞某人。”歐陽進抽手,微微一笑,隨即變得嚴肅:“商場如戰場,這個道理是他教的。”
言下之意,戰場無父子。邱尊不置可否,先他一步進了會議室。其他幾位較大的股東也已列席在位。歐陽進一一喊了“uncle”,都是自小見著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