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腳步聲過來,她嘴角往下拉,一隻手環住了細細長長的竹子,指尖在那竹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
她聽到秦時小心慢慢的走到她身側,她能察覺到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揣摩她到底有多生氣的視線。忽然就覺得有一些些好笑。從前,這種事可是她常坐的。往往一句話他沒有接應,她就會翻來覆去翻來覆去的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會小心翼翼還得悄悄的打量他側臉,丈量他到底是不是有在生氣。如今竟是倒過來了。明月心裏輕輕的一動,哪怕方才是當真有一些些介意的,此刻也完全沒了那懷疑的念頭。
倒是秦時看她沉默不語,眼神空茫茫的盯著自己的手指尖,以為她是真在因方才的事情氣惱。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他慢慢靠過去:“生氣了?”
嘴唇竟要貼到她的耳朵上來,說話的時候那暖融融的氣流,那闔動的薄薄唇瓣,讓段明月立刻就心跳加速,血液倒流。他真是,真是……段明月竭力深吸幾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她早已經不是十六七歲青春少艾的年紀,他也早有了細小皺紋在額頭,有什麼好激動的?有什麼好不淡定的?她該心如止水到起碼隻是被他抱一下還不至於有任何春心蕩漾到難以自持的境地啊!可事實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段明月手指都繞緊了竹竿,心裏叫囂著想要轉身投身到他懷抱,什麼小脾氣都丟到九霄雲外的衝動。
好在,十年的年紀到底不是白長的,就算她再想,再蠢蠢欲動,手腳還牢牢維持在原先狀態。她嗓子眼發緊,逼著自己咽下口唾沫潤了潤,她惡聲惡氣道:“生什麼氣?你是我什麼人?輪得到我來生氣麼?”
好比他清楚她的弱點,她也清楚極了他十年之後的秦時最忌諱她說什麼話。哪怕是她一遍一遍和他坦白她這麼多年心裏都隻有他一個人,她對其他男人連眼皮子都不眨,她對唯一的男性朋友歐陽先生隻有兄妹之情沒有戀人之愛,他也抱持懷疑懷疑再懷疑的態度。所以,可想而知段明月再說這樣的話,對他來講有多少殺傷力。他環著她的手立刻就鬆了一廓。
“你敢放手試試看!”手掌被一隻指尖冒涼的手緊緊抓住,她橫眉怒眼的回頭瞪了他,凶巴巴的樣子也別有一番迷人姿態。秦時立即回應過來,他圈著她的一隻手收緊了,叫她不由自主往他懷裏跌了過去。段明月毫不客氣,熟門熟路的兩手一圈,將他腰身抱緊了。
她有些不滿意,指尖在他胸口戳了戳:“我該再給你點顏色看看,居然背著我沾別的女人便宜。秦時啊秦時,你真是一隻披著狼皮的老虎!”
“胡說!”
他顯然不滿意這個稱呼。段明月挑著一邊眉毛靜待他的下句反駁。秦時嘴角淺淺一勾,對準了她不高興彎翹的紅唇吻了一吻,抵在她唇角邊低低笑道:“明明是披著狼皮的獵人。”
明月一嗔,伸手推了他一記。秦時哪裏肯放,抓住了她的手在掌心裏揉揉搓著:“怎麼這麼冷?手套呢?”
“出來得急,忘記戴了。”
她把手往他大衣口袋裏塞,手上剛一觸及溫暖,她眼睛都眯了起來,愛嬌的貓咪似的,眼睫毛眨啊眨的。秦時低頭又在她眼皮上落了一吻:“和芬芬沒事了?”
“當然沒事!我怎麼可能被姑嫂關係片秒?”
她顯然沒發現自己一時嘴快說了什麼,秦時麵部表情越加柔和,凝著她的目光濃得化不開來。段明月還在想芬芬怎麼沒跟過來,要推開秦時去找一找,秦時卻不肯放手,摟著她低聲道:“別動,再陪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