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和頭頭在門外看了這所有的經過。
人散了，頭頭扯了一把杜十娘，“走了。執行都是在西市菜場，彭老婦人這輩子算是到頭了。”
“為老彭那樣的人，不值得。”杜十娘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凶手水落石出，這城內的人也不用在擔驚受怕，人人又開始臉上掛著笑。
隻有幾人焦急逆著人群，有男有女有老，嘴裏還喊著，“大人！那彭祖順欠我們的銀子怎麼辦啊！”
“是啊，大人，他這一家都沒了，我們的錢找誰要去！”
“去去去！午時行刑，自個去問那老婦人！”
杜十娘回頭，見那曾經驅趕過她的門政，走出來將那幾人轟出去！
那些人失望而歸。
一人突然提到，“哎？我記得老彭還有個兒子，被賣的那個小兒子！我們找他要去！你們誰知道他被賣到哪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他是賣給人牙子，我們挨個問去，總能問到。”
“走！現在就去！”
杜十娘親眼看著這幾人又焦急趕來，失望而歸，現在又滿臉通紅奔向另一個地方。
頭頭嘖嘖兩聲，“真是死了也不安生，他那個小兒子，最好被賣得遠點兒。”
杜十娘不知道說什麼，她能力不夠，幫不了，把錢給了頭頭，“這事兒了結，錢給你，你也快回去吧。”
杜十娘在大街上走，這幾天的事情讓她覺得恭州府也隻是一個大一點的村，五爺一樣的縣令，麻賴子一樣的老彭，如七姐一般淒苦的彭老婦人。
不好的事情是不拘人分地方，哪怕這裏是恭州府。生活還要向前看，晚上給周明月通風報信後，她也要繼續跟進米鋪，不賺銀子使不得，這幾天花錢花得賊快。
街上熱鬧的吆喝聲漸漸驅散了她心底的陰霾，仰頭看天，“這幾天天氣不錯，雲多，看來不久後就要下雨，來了恭州府那麼久，就沒見過幾場雨，還得趕著雨前把棗子摘了。”
杜十娘安排好接下來的事情，拍拍臉就開始幹，剛拐進巷子時，聽到一聲。
“杜姑娘！杜十娘姑娘！”
杜十娘回頭，就見本該在王府的玉茹背著包袱在她身後，臉龐白淨的能發光。驚訝之後便是狂喜！
拉著人到陰涼的巷子裏站著，不知道玉茹能出來多久，因此快速說道：“玉茹！明月身體怎麼樣？我去了幾次都沒什麼消息。對了，正好我晚上還要去找你說事，我跟你說，明月在李府那事就是個陰謀，我這兩天查了彭來順，從他老子口裏知道了彭來順幹壞事前，說過會得一筆銀子能還賭債，這麼多錢，除了那些大戶，沒人出得起，我懷疑是——”
“不用說了。”玉茹打斷她，伸手把後背的包袱拿下來，從裏麵掏出一個用帕子包起來的一打黃紙，大概兩個手指那麼厚，向杜十娘一遞，“這個，是夫人之前交待我要給杜姑娘的東西，所有的書信都在這。”
杜十娘接過，打開鵝黃色的帕子，書信寫了幾個字，是周明月和她的名字。街市人多，她擔心在這裏打開會掉，仔細包好塞進胸前的衣服裏，還一邊說道：“玉茹，你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明月，讓她小心著點。你還沒告訴我明月身體怎麼樣？你是出來給她買東西？那你等會跟我回去一趟，包一些棗子帶回去，今年天色好，棗子又脆又甜，你們——”
“夫人她已經去了，而我也要回鄉下去。”玉茹眼睛含著淚，聲音哽咽。
杜十娘呆滯在原地，臉上僵硬，嘴角抽搐，“你....你怎麼能開明月的玩笑？我都問過王府門房和大夫了，明月好好休養就能好。”
“是真的，昨晚上就去了，去前跟我說，天上地上的明月都要歸到一處去，早上人就沒了。”玉茹越說越哭，最後抬手抹了摸眼淚，“大夫說了是身子太弱，憂思過重，受不了打擊，撐不住就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彭老婦人的鋪墊在前，杜十娘這一次聽到周明月的死，竟然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失去理智。
玉茹最後告訴她，周明月從前就將她的賣身契討來交給她，所以她現在也要回去，在王府裏攢得月錢還有賞賜夠她在鄉下生活了。
杜十娘看著這個姑娘的臉，難怪她之前沒看出名堂，原來撲了不知道多厚的一層粉，遮住了眼睛的紅腫，剛剛又哭了會，擦掉了那些粉。
“杜姑娘以後莫要再說這件事了，為夫人好，也為姑娘好。”
玉茹說得差不多，看天色也不早了，對著杜姑娘笑了笑。
“杜姑娘，我走了，你保重。”
杜十娘看著玉茹出了陰暗巷子，站在陽光底下走向街上，輕輕嗯了一聲。
低頭摸著胸口的信，看向玉茹離去的背影祝福道：“你要一輩子平平安安，順順利——”
下一瞬間，杜十娘瞳孔一縮，麵色一下子褪色，隻見眾人慌亂，一輛馬車直朝玉茹而去。
“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