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憶的營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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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灣地是古地名,是連續三個小河灣包夾的衝積平原,由於四周並不算有什麽天險阻隔,自古以來經常戰禍連綿。

就像泛濫的河水,淹去欣欣向榮的一切,土地與人民在洪水肆虐後掙紮求生,當漸有起色之後卻又再逢洪災那樣的周而複始,徒勞無功。

直到近年最後一場三灣地大戰──「颶風」塔忽爾與「黑蟲」小卡羅的史詩對決,激烈的作戰持續了一個月以上,直至最後這兩位軍閥都沒有死在這裏,但僅存的村落幾乎都被徹底的劫掠殆盡。

不論是民眾、牲口還是野生怪物若一息尚存幾乎都逃離此處,這次之後的三灣地就此逐漸被世人與戰禍遺忘,輾轉成了傳說中的──荒原,隻剩洪水猶不在乎世道變化般,繼續泛濫那些早已荒廢的土地。

天十分乾,遙遠還可聽見夜鷹鳩在空中盤旋發出的鳴叫,回音遠近四處飄蕩,他們彷佛在說些什麽,也許是在抱怨吧。

滿天的星鬥灑滿了夜空,雖是漆黑的靜謐荒野,卻因為星光讓人內心有些平靜,巨大的明亮勾月讓人感到充滿魔力。

落魄的亞利恩?巴克渾身濕透,所幸這夜裏熱浪侵襲,還不至於著涼,也許到明天衣服也就風乾了。

他稍早才從一條不知名的蘆葦溪裏摸著石子爬上岸,全身夾雜了許多淤泥與小石子,隨身的斜背寬包與身上各處口袋,甚至插了幾根大小不一的蘆葦。

在他遠處的前方,似乎有團火光忽明忽滅的閃爍著,他再走近了一些,確認那的確是一團營火,應該是某個陌生旅人正在那裏過夜吧,在這幾天的不走運之後,亞利恩覺得自己總算交上一點好運。

但誰會像他這麽傻,在這片不毛之地上旅行呢?

想到這裏他又有點擔心,決定在靠近時稍微的隱匿自己行蹤,直至能夠確認──這不是劫匪們引君入甕的伎倆。

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稀有兩個人坐臥在營火旁的身影,他們麵對麵的隔著營火而坐,一人短發、穿著看來有些汙漬破爛的深色披風,另一人長發、套著頸肩護巾,底下穿著束腰長外衣。

在有限的火光與距離之下亞利恩能看到的就這麽多了,旁邊有隻蜥龍正在吃著牧草,忽然發覺什麽似的,朝他蹲著的方向嘶鳴了一聲。

那兩人因此往他蹲著的方向看了過來,亞利恩蹲在一石頭的陰影後,想想這樣的姿態有些尷尬,便用力站起身來,不自然地故作大方朝他們招招手,他們隻是看著他沒任何多餘反應,亞利恩決定緩緩走過去。

「陌生的旅人,歡迎和我們一起分享營火。」

那個長發男子首先對亞利恩說,他邊說邊把頭抬了抬,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得特別蒼白,亞利恩很快就發現他是個活死人,至於短發男子,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其它的表示。

「兩位好,我遠遠看到你們的營火……你們怎麽會來這裏呢?」

「昆士達,這小子在打探我們的來曆呢?」那個活死人露出詭異誇張的笑容,他嘴唇是黑色的,但笑起來的聲音卻算是清亮好聽。

短發男子沒有接話,隻隨手掰了身邊的乾草束,在嘴上咬著玩,眼神似乎也沒特別動過。

「我是山多?列爾達,人們叫我山多,我旅行、唱唱歌、做一些表演,偶爾當當信差,做點小生意,就這樣到處胡混。」

他把身旁一塊破布掀開,裏麵是一把擦的油亮晶美的魯特琴,深色玫瑰心木製成。

他拿起琴,緩緩撥動出一些美妙的離散旋律邊問亞利恩「你呢……在蘆葦溪一帶的流浪漢?」山多看了看他身上的芒葦。

「實際上……我隻是個旅行者,打算穿越荒原。」

「喔~旅行者,那你旅行之前,在做些什麽呢?來自哪兒呢。」山多用著有些諷刺的微笑與音調看著亞利恩說。

「我之前……是個繕寫員,偶爾在集市日充任計帳員,來自春雨丘陵。」

「春雨丘陵,我聽說那兒有幾個小農莊,唯一的小鎮是環繞著讀書院而建的,那裏收藏著帝國的許多古代經典。」

「那裏的確有很多古代經典。」亞利恩有所保留的結束話題,他覺得濕透的衣服像是一層惡心的皮膚黏著他,他決定走近火堆邊坐下。

他發現短發男子披風下穿著破舊的皮革護甲,身旁放著一把寬短刀,那把短刀的皮套看起來也是非常的古樸,是樹藤與熟皮揉製的。

歌手開始用「來自春雨丘陵的旅行者」、「渾身芒葦的記帳員」、「他想穿越三灣地」等詞即興的編奏歌曲,彈彈停停的,也沒有再多理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