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認知障礙(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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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很疲憊,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裏,他都屬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路上很顛簸,他偶爾睜開眼睛,模糊的看到景物在有節奏的律動,他想自己應該是馬背上。

雨應該早就停了,但是空氣很沉悶,身前騎馬的背影和周圍許多人的背影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有的騎馬而行,有的步行,都挎著刀,似乎有些人在悉悉索索的交談著,偶爾還有笑聲。

你們剛剛屠殺了別人全家……你們怎麼還笑得出來?

他如是想著。

但是下一瞬,比此刻天氣更陰沉的記憶呼嘯而來,一張張如同默片一樣的黑白片段,無聲的在他腦海中播放。

所有的黑白片段中,畫麵在抖動,天氣在變化,一張張或青澀或蒼老的臉,一群群或狂暴或木然的人,有一雙手永遠那麼穩定,格檔、橫挑、直刺、攪動,拉出一地血腥……畫麵變化,有人或遠或近,牛角大弓將眼前的世界分割,執箭的手修長而穩定,一箭一箭又一箭,機械的射擊,命中目標。

黑白世界裏,感受不到情緒,隻有鮮血紅的那麼鮮豔。

我是龍雀,灰翎衛影子旅的刺客。

仿佛有這麼一個認知,突兀的出現在所有的畫麵之上。

而後又有畫麵插入腦海,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蛛網般蔓延的高架橋,到處都是反光的玻璃大樓,酒吧裏抽著哥們弄來的雪茄,他在唾沫橫飛的跟他們講著他創業公司的規劃和目標,旁邊兩個負責他第一部微電影拍攝的女主角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

她們白皙的腿都很長,坐在高腳凳上,裙裾都及不到膝蓋。

高腳杯中,馬丁尼的氣泡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青春靚麗的姑娘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晃過,明眸皓齒,都笑的那麼甜膩。然後一些熟悉的場景接踵而來——學校人滿為患的食堂,教授講課的教室,圖書館,自己租住的房子,那麼多的書籍和地圖,那麼多的獎杯和酒杯。

到處都是增長的數字——多張銀行卡的入賬提醒短信,支付寶、微信轉賬、微信紅包、股票賬戶。快節奏的時代,他用經濟學的理論解剖社會,用心理學分析同類,用數字來衡量所有的價值,然後是一杯又一杯的酒,一個又一個不同風格的漂亮女學生。

最後的畫麵,一家人歡聚一堂,說說笑笑,喧鬧的聲音充斥整個腦海。

父親穿著自己買的襯衫,無論多貴的襯衫,總是被他穿的那麼寒酸。

母親的臉不停的變化,皺紋從無到有,笑容依然。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弟弟妹妹。那麼多的親人。第一次看到他們如此清晰的臉。

猛地一陣心酸。

舍不得。

還有那麼多朋友,那麼多妹子,那麼多的精彩,那麼多的未竟之誌。

還沒賺夠錢……

我何濤……本來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生贏家。

汽車的汽笛聲刺耳的響起。

他低著頭走著,正在去學校的路上,低頭是為了回手機上一條重要的客戶訂單信息。

碰撞聲,天旋地轉。

兩個靈魂的記憶紛至遝來,碰撞在一起,讓他的大腦不受控製的接受著大量的信息,以及……那些信息所帶來的不同情緒。

無比的痛苦,說不清的痛苦。

他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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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大晉的京城,解天府。

灰翎衛指揮使司在京城的西北角,何濤在他的房間裏醒來。或者準確的說,是在龍雀的房間。

外頭的天光透過窗欞漫進來,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

隻是陰霾,還在腦海。

何濤捂著腦袋剛起身,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年紀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大夫提著藥箱走進來,看到他已經坐起身了,愣了下,隨後笑道:“你看,我就說跟你那個總旗大人說了,我說龍雀怎麼會有事呢,先前幫你把過脈,胸口中了一掌,不過掌力打碎胸甲後也所剩無幾了,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怎麼昏厥這麼久。”

何濤看了他一眼,並沒費力搜尋記憶,脫口就說:“費大夫,我睡了多久?”

大夫叫費凡,是個京城擅治外傷的太夫,經常被灰翎衛請過來,龍雀是很熟悉的,現在他們的記憶已經悉數融合,因此何濤並不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