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別山脈,莽莽無窮、杳無人煙,尤如一隻猛獸酣臥在漫天烏雲之下。一點豆大的光團正不斷閃爍穿梭其間,眨眼間已越過百裏的距離,光團每一閃爍就越發黯淡,但卻始終堅持不滅,直往東南方向投去。
東南群山中有一庵桀然獨立,門上掛有一匾,書著三個雄渾蒼勁、峻拔巋然的大字——望龍庵。
望龍庵龕中放著一座布滿銅鏽的七芯燈,七盞燈中已點燃兩盞,淡淡的微光透過門窗,照亮了這一方被茫茫未知所環繞的世界。一個消瘦的身影跪坐在燈前,眼睛一轉眨不眨的盯著那盞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燈光。他滿臉嚴峻,看不出心思,隻有緊握著長劍的右手不時有青筋蹦出,透漏出他心中濃重的緊張和擔心。
倏忽間,那豆大的光團已疾馳而至,直投入那盞隨時可能熄滅的燈芯中,驀地光芒大盛,一個寸許大小的人影隨之現於燈光之中。
消瘦的身影陡地站起,又再次跪下,淚水瞬間已布滿他的雙眼。
“邦兒,為師再也不能護著你了,你帶‘七芯輪回燈’速往南走,萬勿有報仇的念頭……”,一陣急促的話聲從燈光中傳出,語尤未盡,原本黑暗的天空猛地亮了一下,一顆顆星鬥劃破烏雲直奔望龍庵而來,竟似漫天的星辰都在不斷墜落。
燈光中的人影滿臉絕望,身子一撲化作一幅布滿山水的畫卷,向望龍庵四方屋簷上雕琢的八個龍頭一蓋一收,畫卷升起八條龍影,龍影咆哮著、交錯盤旋而上向直墜而至的流星迎去。
一者挾萬鈞之勢疾擊而下,一者以萬死不屈之意怒擊而上,兩者在萬米高空中不斷撞擊,烏雲一下子被驅散開來,強光四射而出、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龍影一道道崩滅消散,流星也一個個碎裂成灰,但龍影有數而流星無窮,最終還是有十來顆流星狠狠砸在畫卷上,畫卷、龍頭、燈盞一一碎裂開來。
“啊……”,胡邦一聲狂吼,疾抽長劍,一道熾烈無比的劍光猛地擊破一顆流星斬在虛空處,慘叫聲隨之傳來,一人當場被斬成兩截。
數聲怒喝傳出,九道人影閃出虛空,他們雙手齊按,一口巨鍾在他們中間憑空出現,九個人連同這口鍾直落而下,這鍾剛開始有萬丈高,落下的過程中不斷變小,最終化為一口十來丈的大鍾將胡邦連同望龍庵罩在其中,九人懸空而立圍著大鍾不斷旋轉,功力源源不斷注入鍾內,一個個熔岩巨石隨之生成,或直落、或斜行、甚至有幾個從地底鑽了出來向胡邦猛砸而去。
“天地元磁鍾!”,胡邦在那口鍾出現時不由自主大叫一聲,他的三個師兄都是被這口鍾所殺,整個山門都被其煉為灰燼,他與師傅二人僅以身免,在此躲藏了五十多年,未想還是被對頭找上門來。他恨得雙眼暴睜、鋼牙咬的咯咯直響,也不躲閃,狂運“錦濤山河訣”,連連發出幾道“錦濤劍氣”想擊碎天地元磁鍾,但天地元磁鍾堅韌無比,隻是稍有變形就恢複原樣了。
待到巨鍾加身,千百倍元磁之力壓在胡邦身上,他再想騰挪移轉已是不可能了,天地元磁鍾可調動元磁之力,敵人一旦被罩定就絕難移開,隻能硬扛接下來的攻擊,胡邦的幾個師兄就是這樣被定住後,活生生被練成了飛灰,屍骨都找不到了。
胡邦雙目盡赤、眼角都流出血來,他知道今天是注定也要隕落於此了,但身為上古一脈“望龍庵”的傳人,榮耀與勇敢已深深的浸到他的血脈中,他絕不求饒,也不會因毫無希望而坐以待斃,仍不斷挺劍相擊,隻可惜人力有時而窮,他僅僅攻出七道劍氣,兩道擊在大鍾上毫無效果,其餘五道劍氣擊碎了五個熔岩巨石,未等他再發第八道劍氣,一個巨石已擊中他,他口噴鮮血,仍想奮起反擊,接踵而來的無數個巨石已將他徹底淹沒了。
鍾外的九人並不罷手,仍不斷注入功力,直到將望龍庵砸成廢墟才停下,大鍾的影子緩緩消失,九人冷冷看著已被夷為平地的望龍庵,臉色冷厲、麵無表情,其中一人緩緩道:“沒想到望龍庵的餘孽如此凶悍,可惜了,老五……”
一道人影一閃已出現在望龍庵的灰燼中,準備搜尋一下,先前開口的人道:“老八,這些餘孽沒什麼好東西的,我等還有要事,走吧。”
那人悻悻哼了一聲,飛身而上,九人縱身劃破青冥,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良久之後,望龍庵的地基忽地微微發亮,已碎成好幾截的“七芯輪回燈”燈座竟飛了起來,它不住吞吸,七個殘破的燈盞紛紛從地地上冒出,兩者合在一起,直往東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