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卿先去了脂粉鋪子和首飾鋪子。
當初這兩家鋪子是她費了一番心血經營起來的,十歲出頭的孩子,學著一點一點理家,經營鋪子,其中艱辛可以想象。
自打她記事起,裴家就日漸蕭條,裴父整日埋頭在書房懸梁苦讀,想著一舉高中,讓裴家重登京都官宦門第。
方氏則每日叫苦連天,抱怨嫁到裴府這個破落門戶,眼看著家裏值錢的東西一次次進了典當鋪子,終有一天,要賣兒賣女賣妻賣子。
那會裴晚卿整日擔憂她會被第一個賣掉,那時,方氏對她可沒有現在這般會裝,對她的不喜和厭惡直白的掛在臉上。
府裏下人也不拿她當回事。
不過也因為她不在意,她倒是有更多的自由。
有一日她偷跑出去被拐子逮住要賣給人牙子,人牙子把她賣去了一戶富商人家,幸而富商看她年紀小,又識文斷字,辨別出她的身份,歸還她自由。
那之後,她又數次偷跑出去尋找富商,許是沒見過這麼膽大的官宦後人,對人人不喜的商賈也願意喊一聲“先生”。
富商對她很好,每次她偷溜出去,都給她備下很多吃食。
那是她在裴家吃不到的。
而她也耳濡目染跟富商學了很多經商之道。
富商在商賈一途上很有見地,曾經還寫了一本商賈之道的書,裴晚卿有幸拜讀過。
隻可惜,富商是行商,走南闖北,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
時間一晃,都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有一次,方氏又被催債的弄的頭疼不已,索性要把一個莊子拿去給債主抵債,被她攔住。
“母親,這莊子價值明顯高於這些,要是給了他,咱們就虧了。”
她還記得催債的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大概是覺得被壞了好事。
方氏也埋怨她多嘴多舌。
可後來,當方氏聽說那莊子被拍賣出遠高於當初抵債價五倍的時候,還是責備了她,“為何當初不堅持?”
雖然那次方氏罰她跪了三天的祠堂,可也是從那時候起,方氏對她態度好了起來,在發覺她有管家經商才能後,還把家裏對牌鑰匙給了她。
而她也不負眾望,摸索了一段時間後,總算有了自己的章法。
那時她發現方氏和裴婉雲最喜歡去的就是脂粉鋪子和首飾鋪子,以及成衣鋪子,每個月花在上麵的錢比全府所有加起來都多。
為了省錢,也為了賺那些跟方氏和裴婉雲一樣的京都貴眷的錢,她費盡心機開了這兩家鋪子。
選址,挑人,經營,著實費了一番心血。
如今也算是日進鬥金。
想起,她曾經很自豪,覺得即便自己以後出嫁,隻要有這兩家鋪子在,裴父和方氏也能安享晚年。
如今想來,當真是可笑。
想著,她已經下了馬車,進了鋪子。
鋪子掌櫃夥計等一幹人都迎出來行禮。
這些人都是她精挑細選,又花費心力培訓多年,忠心不二,又趁手。
鋪子可以不要,可人,她要帶走。
她沒有保留的把她的打算說了,滿室一時寂靜無聲。
“二小姐,當初夫人不是說,就算有朝一日您出嫁,我們也是跟著您的?”
“是啊,二小姐,怎麼?”
“好了,你們說這些做什麼,反正不管二小姐去哪兒,我們都隻跟著二小姐。”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