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重生與死亡(1 / 3)

郊外的一處小院落裏,十歲的女孩坐在窗戶邊,斜靠著抱枕,手拿書卷閱讀,神情恬靜而美好。

初夏的日光映照在女孩臉上,將那憔悴的麵色、蒼白的唇瓣,以及眼下的青色照得一清二楚。

再一細瞧,女孩拿著書卷的手瘦如鳥爪,身軀更是單薄至極,彷佛風一吹來就能將她卷走一樣。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沒有這年紀該有的勃勃生機,反而像個遲暮老者,就連本該是烏黑亮澤的發色也褪成幹燥枯黃。

“咳、咳咳、咳咳咳……”在咳嗽聲中,女孩拿出白色手絹摀嘴,當那雪白的帕子離開時,上頭卻是染上了暗紅血色。

看著白帕上的血跡,女孩的眸光一暗,不自覺地捏緊帕子。

恐怕……撐不了幾天了。風歌暗暗想道。

都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她對死亡的恐懼不大,隻是一想到年幼的弟弟,她心上就湧起一股酸楚。

要是她走了,弟弟該怎麼辦?

“姊姊、姊姊,藥煎好了,喝藥了!”

人未到,聲先至。

隨著這聲清朗嗓音,年僅七歲的男孩端著湯藥進門。

男孩的身形較同年齡者瘦小,小臉略有些憔悴,沒有這年紀的孩子該有的豐腴,雖然五官還沒長開,相貌卻是不錯的,眉清目秀,眼睛炯炯有神。

在他推門進入前,風歌先一步將帕子藏入懷裏。

“姊姊,喝藥了。”

男孩小心翼翼的將湯藥端到她麵前,烏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太燙了,等它涼一些我再喝。”風歌拉過弟弟,以袖子替他擦去額上的汗水。

當冰涼的指尖碰觸到男孩的手時,男孩低垂的眼眸掠過一抹擔憂,隨後立刻隱去,抬頭朝姊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姊姊,藥涼了會更苦,妳還是趁熱喝吧!”

對上那雙充滿期盼的雙眼,風歌就算再不想喝,也隻能心軟地順從。

兩手捧起湯碗,在男孩的注視下,她一口一口的喝下湯藥。

姊姊已經連碗都要拿不動了嗎?

盡管她掩飾的很好,但男孩還是從那雙微微發顫的手看出端倪。

她以前可都是用一手拿碗,從沒用過雙手。

男孩的目光在那細瘦的手腕一頓,而後望向她戴在拇指上的戒指,那算盤造型的戒指原本是戴在食指上的,現在卻是鬆垮垮的掛在拇指上。

她今日穿得碧綠衣裳是過年時的新衣,正月穿得時候還很合身,不過才過了兩個月,竟然就像大了一號,寬寬鬆鬆的掛在身上,像是小孩穿了大人衣服一樣。

眼看著姊姊日漸消瘦,自己卻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男孩的心口就一陣陣發疼。

“好苦。”

喝完了湯藥,風歌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男孩立刻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小心異異地攤開,顯露出五顆蜜餞,他捏起一顆喂入姊姊嘴裏。

“小包子,你也吃。”風歌將蜜餞往弟弟的方向推去。

“都說幾次了,我已經長大,不是小包子了。”嘴上嘀咕著,男孩還是聽著她的話,取了一顆蜜餞吃。

“好、好,你不是小包子。過了年,你也已經七歲了,要指望那人替你取名是不可能了,姊姊替你取,可好?”風歌笑盈盈的說道。

姐弟兩人的母親是一名小妾,妾侍裏頭排行第三,剛開始還挺得那位父親的疼愛,但還沒等到年華老去,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小妾就進門了。

母親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拚了命的把孩子生出來,後來因為身體虧損太大,即使吃了許多補藥,也隻撐了六個多月就去了。

弟弟出生後,那位老爺隻來看過一次,之後就任由他們姐弟倆自生自滅,別說大名了,連個小名也沒取,這個弟弟還是風歌一手拉拔大的。

風歌原以為,在那樣的大家族裏,身為小妾的孩子,而且又是身為女兒的她,不被重視是正常的,反正她也不想更換名字,就自行沿用了前世的名字──風歌。

但她沒想到,那位老爺竟然連弟弟也不理不睬,不僅沒給正式名字,連乳名也沒有!

風歌可是記得很清楚,當第四位小妾生下男嬰時,那位老爺可是當天就替他取了名字!

那些下人也是擅長見風使舵、攀高踩低的,這些年來,若沒有她時時護著、看顧著、提防著,弟弟的小命恐怕早就沒了。

“淩雲,乘雲高飛的意思。取這名字,並不是要你爭名奪利、攀上權勢高位,而是希望你能不受束縛、不為外物所困,自由自在,心無罣礙,隨心所欲、乘風而上……”風歌聲音輕柔的解釋,“你以後就叫做淩雲,可好?”

“好。”淩雲開心的點頭。

他還年幼,即使姊姊從小教他習字,現在也隻是能看懂淺顯文章,太難太深的還是需要姊姊教導,姊姊說了這麼多話,他能聽懂的有限,但不管是什麼名字,隻要是姊姊取的,他都喜歡。

見弟弟點頭,風歌笑得更歡了,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一絲絲血色。

若要說,她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第一個就是這個弟弟,第二個則是她的好姊妹……

“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攔我?風歌呢?”

外頭傳來清脆的叱喝聲,聽著那熟悉的嗓音,風歌與弟弟對視一眼,默契的笑開。

“風歌,我來了!妳在哪裏?”

“上官姑娘,她的病會傳染,不能進去啊……”

“傳染個屁!還不給我滾開!”

嬌脆的少女聲音從前院傳來,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鞭子聲響,以及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與騷動。

“這麼潑辣,以後誰敢娶呀?”風歌搖頭輕笑,眼裏卻沒有責備之意,“淩雲,你去帶她過來。”

“好。”

淩雲聽話的走出房間,不一會,他領回一名身穿張揚紅衣、腰間掛著長鞭,明麗如薔薇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