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阮溫喻失神望著窗外,明明坐在車裏不受雨水侵擾,身體卻始終覺得冷,想發抖,想蜷縮成一團,將耳朵捂住,用盡全力屏蔽外界的一切。
雨滴與車頂的碰撞聲,像是一根根銀針紮在他心尖,痛麻難忍。
“喻……小喻!”
被不斷放大的雨聲猛然從耳邊退去,阮溫喻回過神來,看向駕駛座得人,“怎麼了?”
管家吳叔透過後視鏡看他,關心道,“是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是不是剛回國不適應這邊天氣?”
阮溫喻再次看了眼窗外烏雲密布的天,心口像被無形的機器擠壓著,沉悶又難受,但他還是裹緊了拳,平靜回道,“嗯,有點。”
他畏懼雨天。
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場雨,卻像深淵裏爬上來的怪物,怪誕可怖,張著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血盆大口要將他撕碎,吞噬,讓他永遠消失在這世上。
“你回來的確實不巧,正好是雨季,每天都陰沉沉的,風吹起來也涼,你身體從小就不好,自己多注意著點。”吳叔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
阮溫喻‘嗯’了一聲,拳頭緊了又緊,那個被封存在心底四年的稱呼反複在嘴裏咀嚼,直到記憶中的那棟別墅逐漸出現在眼前,他才終於舍得吐出來,“少爺……”
吳叔沒聽清,“什麼?”
阮溫喻提高音量,“少爺知道我回來嗎?”
“這我不清楚。”吳叔回道,又透過後視鏡看他,斟酌著補充,“三年前你離開之後,少爺就沒回過這裏。”
“你有多久沒見他,我們就有多久沒見他。”
這樣嗎。
那看來今天也見不上麵。
阮溫喻再次望向外麵的雨幕,沒有再說話,烏雲不像密布在天空,更像籠罩在他頭頂。
隨著車子駛入別墅區域的內部道路,雨也下的越發大,根本看不清路。
直到車子穩穩停在門口,吳叔正打算撐傘到後座接人,結果隻聽到‘砰’一聲,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經下了車,就這麼頂著風雨穿過前院進了屋。
“小喻!”吳叔舉著傘心驚膽戰的追上去,“你明知道自己容易生病,還跑下來淋雨,你……”
你字後麵的內容全都聽不清了。
阮溫喻站在門口,身後是滂沱大雨,雷聲交加,眼前是三年未見,也未聯係的人。
冷風吹得他止不住打顫,濕透的衣服全黏在身上,水珠不斷順著發尾,衣擺,一顆顆砸在地麵,在腳邊暈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阮溫喻忽然闖入對方視線範圍,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映著他的臉,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為他浮動。
阮溫喻這才想起,除了雨天,還有一樣東西讓他畏懼,那就是陌謹寒。
這人當年把他撿回來,後來又狠心把他送走。
現在他突然回國,以為今天不會見麵,結果陌謹寒就這麼毫無預兆出現在眼前,冷冰冰看著他,好像在怪他為什麼私自跑回來。
阮溫喻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喉結滾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三年前那場分別太過突然刻骨,像把劍刃插在他心口,鮮血淋漓又拔不出來,為了減少痛楚,隻能放任血肉將劍刃包裹,好像看不見就不會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