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問一件事,他還活著嗎?”
那一個“留”字,比“死”字更可怕。後脊背有密密麻麻的針,紮得她又痛又癢。她很難受,心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眼淚掛在臉上涼透了,幹涸著,也是麻木的。她倒希望自己現在是麻木了。就不用疼,不用難過,不過愧疚。
陸似君,似君,他做再多的不好,對她曾是切切實實的好過。他的父母嫌棄她出身太低微,不同意他們訂婚,他瞞著她,在他母親門外跪了三天;他想要她做最漂亮的新娘子,求了國外那位名家一個月;他為了給她一個最好的訂婚宴,不惜去求父親,替他引見許西蒙……那些汙言穢語,她知道都是假的,她心裏最清楚,他對她怎樣。哪怕之後,他做再多傷害她的事,那些曾經總是真的。她又怎麼能就這樣看著他死?在她以為自己身處天堂,幸福得昏了頭的時候,曾想要給她天堂的那個男人,卻不知是否墮入了阿修羅界。
“他還活著嗎?盧誌森,你告訴我,我受得了的。你告訴我。”
她背靠著門板,忽然就往下滑。盧誌森忙上前去扶住她,將她攙到椅子上坐好:“你是不是發燒了?手上這樣燙?”
“告訴我。”
她執拗得厲害,抓著他腕子的手燙得要燒起來一般。
盧誌森便覺得心中劇痛難忍:“他是生,是死,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喬蕎,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
他咬了下舌,緩慢,才接道:“你就沒想過西蒙?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
她不說話,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眼皮微微的下垂。她熬得很辛苦。盧誌森摸了她的手腕掐脈,她看來的確是發燒的症狀,料想錢醫生他們是不會打鎮定劑的了,難怪她醒得這樣快。隻是她燒得這麼厲害,還……
盧誌森眸光驀得一亮,又極快暗下來,心中五味雜陳,什麼滋味都有,卻也什麼滋味都嚐不清楚。轉了臉望著白喬蕎,她眼皮已是耷拉下來,整個人虛弱得厲害。
可抓著他左腕的那隻手還是緊緊的不肯放,他終是忍心不下,微微歎了一聲,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西蒙了解你的性子,放心,陸似君還活著。”
抓在他左腕上的手終於慢慢鬆開,她一口氣放鬆下去,渾身失了力氣,從椅子上往下滑。盧誌森連忙攬了她的臂膀,將她往身前一帶。她的腦袋便重重的叩到了他肩膀上。
那樣重的衝擊,甚至撞到了他的下巴,他卻不覺得痛,隻是擔心,她的額頭會不會紅腫了。
軻岍有一次在他們兄弟幾個麵前說過,說他的這個嫂子,清清冷冷的,屋子裏那樣暖和,她的手都是涼的,真擔心,連她的血也是冷的。被許西蒙一支筆打過去,額頭上破了塊皮。當時他沒出聲,隻是當了一件好笑的玩笑話,微微動了動嘴角。可現在,他知道,她的手涼,她的身上是柔軟溫暖的。她的呼吸,也是清淺暖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