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鷹聲音壓低回道。許西蒙就停了下來,回頭看他。
這視線著實有點兒迫人。袁鷹硬了頭皮繼續道:“表少爺昨晚上和白小姐聊了會兒,今天早上她就要求出院,回W城。”
“他皮癢了。”硬邦邦丟下幾個字,許西蒙腳步加快,往住院部趕過去。
正埋在被窩裏舒舒服服翻身的葉軻岍突然猛打兩個噴嚏,一股涼意從後脊梁骨急躥而上。
病房裏,大開的窗戶,把窗簾吹得嘩啦啦的響。她就坐在那風口,曲身抱著膝蓋往窗外看。這兩天天氣不好,時陰時明的。醫院門診處有不少家長帶了孩子過來掛水。他派了不少人混在裏麵查看,以防有梁振東的人混進來。
偶爾也往她這裏過來,卻總不敢和她相處太久。那天他握著她的手,她問:“我要和你結婚了嗎,許西蒙?”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落荒而逃,竟至於這種地步。說,是,你要嫁給我,就算你不願意。還是回答,我等著你,我們延期。不,哪一種回答都不可以。他想娶她了,在險些失去她之後,沒有旁的原因,隻是因為他想要她了。這次,是真的。
誌森見他的時候問,這次是真的了?阿岍也問,表哥,你這次是真的了?他都沒有回答。他在用行動向她證明,他很認真。再不會對她有任何嘈雜的念頭。他不會再向梁箴求證什麼,也不會將婚禮用作掩蓋手段。這一次,他認真待她。許西蒙站在門口看著她,因為動手術,她的長發不得不剪去。白紗布包裹著她的腦袋,她下巴擱在膝蓋上,聽到聲音,動了動光裸的腳趾,小腿往後縮,然後,慢慢,輕輕的轉過臉來。看到他時,沒有意外,同樣,也沒有厭惡。很平淡的眼神,與她看旁人時別無二致。許西蒙突然覺得氣悶,他竟是情願她眼裏有怨有恨,至少在她眼裏,他是和別人不同的。而非如今的,恍若路人。
“好點了?”
他想要笑一點兒與她說話的,可第一次察覺,笑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對著她時,他曾刻薄,曾譏諷,也曾冷笑。卻沒有一刻是這樣真心的想要對著她笑而力不從心的。
走近一點兒,許西蒙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看了看桌上的水杯和藥丸:“還沒吃藥?”
他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她卻仍舊很安靜。許西蒙微微輕歎,端了水杯,將藥丸拿起。水還是溫的,大約是袁鷹交代,讓護士不用過來看著她吃的。
他把水杯和藥都遞了過去。白喬蕎搭在膝蓋上的手頓了一會兒才拿下來,頭抬起,看著他半晌,伸手從他掌心裏拿了藥來,和水吞下。
她仰脖時,露出優美的弧線,頸上未有被波及到的傷痕,一如往昔的似白玉般,凝脂白羔。
與她手肘,臉頰,再往上,她那一頭遭了罪的長發相比,更是叫人生出一種惋惜無奈來。而在許西蒙這裏,則是心疼和愧疚。
他接過她遞還回來的水杯,再度坐下。兩兩相望著,忽然之間就沒了話好說。
直到白喬蕎半側了身要下來,他有伸手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臂。
“許先生。”
她喊他,恍若是下意識的。許西蒙心上立時蒙了一層暗。他未抽手,由她抓著,嘴角就帶了一點兒弧度:“許先生?”
眼睛牢牢裹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