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我大學時候一個室友講的,她姓楊,我們都叫她彤彤。那時候我們這群女孩子熄燈後的臥談會最喜歡講這些鬼故事了,這是她爺爺告訴她的,據說是她爺爺兒時的切身經曆。
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先介紹下她的老家。姑且以第一人稱的口吻講述。
我的老家位於皖南山區的一個偏遠農村,大別山的支脈延伸至此,雖然空氣清新,風景秀麗,依山傍水,但那裏交通落後,在我上高中之前,想去鎮上買件東西得起個大早,趕幾裏山路,才能繞到山下的公路,並且每天就那麼幾班車進城。
交通落後必然導致信息閉塞,改革的春風雖然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終於吹進了我們的小山村,但我們村還是殘留著很多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奇怪的風俗習慣。
跟周邊的村子相比較,我們楊家村那可是一個大村,至於我們村的由來,是沒有具體文字考究的,據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講,約莫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有一對楊姓兄弟,從福建那邊逃難來到我們這裏,從此就在這裏紮根下來,開枝散葉,才有了現如今的我們。
好多風俗傳統,其實是找不到文字記錄的,隻是從一輩又一輩人的口中就這麼流傳下來,當然,這其中會丟失掉很大一部分資料,輾轉流傳至我們這一輩已經是鳳毛麟角了。盡管這樣,在改革開放的今天,我們楊家村的一些風俗習慣還是蠻獨特的,甚至談的上是落後迷信,在這裏順便提出來跟大家分享下。
我們那裏有三大最為注重的節日,分別是除夕,清明和盂蘭節。村裏人按照血緣關係的遠近分為不同的族,族長一般都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每逢這三大節日,各族族長都會組織族人去後山掃墓,也就是上墳,屆時,鑼鼓升天,鞭炮齊鳴,大家會還扛著五顏六色的旗子,浩浩蕩蕩一路大軍,真有點八旗軍入關的氣勢。
村裏人都很迷信,忌諱很多事情,比如,盂蘭節的夜晚是不會出門的,三月初三的晚上也是,大家都認為那是陰氣最旺的時刻,容易撞上髒東西。
在過年那段日子,是忌諱說很多字眼的,譬如,死,殺,宰,明明是殺雞,卻偏偏說成:順雞,肉丸子叫團圓子,就連啃肉骨頭也換說法了,叫啃金元寶。
在我們那裏,人死了叫歸西,或者登天,棺材叫做長生,意在長生不死的諧義。
人死後會在家裏設靈堂擺放一天,然後在第二天,抬到祖宗祠堂,請入棺中,下棺之前,死者會由其家人換上嶄新的白衣服,從頭到腳,連鞋子都是白色的,鞋底必須畫上兩朵紅色的蓮花,據說這樣就可以腳踏蓮花步步高,直至西方極樂世界了。
下棺的時候,需在死者的臉部蓋上厚厚的黃表紙,然後撒入石灰粉,蓋棺蓋的時候大意不得,因為這個時間通常都是找風水先生預先推算好的,在蓋棺蓋的時候,家人必須轉過身去刻意回避,再傷心也必須忍住哭泣,絕對不能發出聲響,更不能轉過身來。
因為據說那個時刻,如果家人發出聲響或是目光接觸到了棺材,靈魂就有可能被鎖進棺材裏,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棺蓋蓋好後,會在棺材周身釘上桃木釘,並在棺材的四角點上桐油燈,棺材會在祠堂擺放一天,並請來道士超度,家人需要通宵守靈,守靈的時候千萬要注意不能讓貓從棺材上跳過,尤其是黑貓,因為黑貓一直被看做是靈界的守護者,如果讓它從棺木上經過,或許會喚醒亡靈的意識,那樣就有可能發生屍變,發生屍變的後果可就更不敢想象了。
從我們這個村有故事流傳至今,這種屍變的事情一直是傳說中的傳說,可以這樣講,在1960年之前,屍變在我們村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就連村裏那些年歲最高的老人也回答不上來,因為誰都沒有親眼見過,直到1960年的那個酷夏,讓全村人徹底驚詫的事情發生了。
故事就發生在小楊她爺爺的身上,我們姑且稱他做楊爺爺吧。
那是1960年的夏天,那一年,楊爺爺他剛好滿10歲,大家都叫他小平子,那時的他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那年的天氣出奇的惡劣,長江流域先是罕見的洪水,接著又是連續的幹旱少雨,導致大麵積的田地顆粒無收,當時,中國大部分地區都在鬧饑荒,他們楊家村也同樣如此,樹皮,草根,甚至有一種紅色的土壤,俗稱觀音土的,都被饑餓的人們刨出來吃光了。在那樣貧瘠的年代裏,一口稀粥能挽救一條命,也能斷送一條命。正值身體發育季節的他,特別的容易餓,肚子整天唱著空城計,長期的營養不良,使他臉色蠟黃,顴骨高高凸起,不過,小平子很幸運,因為他有一個勤勞聰慧的姐姐,姐姐在家裏排行老大,他是老二,青黃不接的季節,姐姐總是能想方設法的弄到一些東西塞給弟弟填肚子,勉勉強強維持著他那癟癟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