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呼嘯,不遠處的小山丘上立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每走幾步就微微側著身,仿佛在聽著什麼。顧言看著那側臉慈祥的輪廓,突然叫起來:“奶奶——奶奶”,但是那個身影一動不動的站在哪兒,似乎完全不知道後麵顧言在極力的喊自己。顧言喊了幾聲,發現風順著裙子擺動的方向正好跟奶奶所在的位置相反,知道奶奶不會回頭了,就扒開身邊已經枯黃的雜草往奶奶在的方向跑去。但是不管顧言怎麼跑,奶奶都始終在一個剛好能看清卻又有種觸不到的感覺的距離上,而身邊的風景也跟剛才顧言站的地方一樣——大片大片已經枯掉的狗尾巴草順著風向輕擺著,遠處,除了地勢略高而不能極目遠視,隻有奶奶所在的方向是顧言唯一能辨別的。這樣的場景顧言無比的熟悉,卻依然迷亂而不安,她甚至想不起來究竟之前在這樣的場景裏自己是怎麼進來的,隻是發現自己在這裏的時候已經隻剩自己一個人了——這種感覺讓顧言壓抑的想哭,但是她沒有停在原地,而是不停的向奶奶身邊奔跑。但當顧言終於顧言趕上奶奶,她卻不由的倒退了兩步,又向著來時的方向狂奔,但是由於心慌,顧言一下子被地上橫七豎八的雜草絆倒了,兩手撐著地麵,回頭戰戰兢兢看著原本慈祥的奶奶變成骷髏的樣子,顧言急的出了一身冷汗,閉上眼拚命哭喊——
正著急間,顧言突然醒了。看著四周,安靜的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和舍友均勻安穩的呼吸聲,顧言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望了望窗外——月色正濃。一切靜的看不出任何的異樣,顧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倚牆望著窗外,從窗口漏進來的風絲吹在臉上,跟夢裏夢到的感覺一樣,顧言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想著夢裏的場景,不禁懷疑人死之後究竟有沒有靈魂。如果說有,那奶奶生前那麼疼她不該這樣嚇她;如果沒有,那自己那些突如其來的恐懼和不安難道不是有誰在作怪麼?這樣不停的跟自己分證著,顧言的睡意全消,裹著被子,想來想去也沒有結果。後來幹脆也不睡了,直看著窗外的月色由濃變淡,微弱的光芒照亮宿舍的窗口,顧言才疲倦的穿起衣服,躡手躡腳的洗漱完,一個人早早的去了教室。
教室還沒有人來,連整棟教學樓都還籠罩在未褪盡神秘的光暈中,靜謐的跟白天沸反盈天的場景完全是兩種樣子。顧言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樓梯前,輕輕嗬了一口氣——清晨的空氣,帶著淡淡清涼的氣息,不覺清醒了很多。顧言很喜歡這種使人清醒的涼意,忍不住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呼吸。
“又這麼早啊”,顧言睜開眼,發現樓管師傅一邊笑嗬嗬的看著自己,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嗯,師傅早,又麻煩你這麼早給我開門”,“哪裏話,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嘛”,“但是學校規定的開門時間是5:30,您本來可以多睡會兒呢”,“嗬嗬,老頭子了,想睡也睡不著咯——要是我孫女也像你這樣懂事又勤奮就好了”師傅親切的笑著跟顧言說著,揮了揮手,示意顧言快上去——顧言也不知道怎麼接話,就衝師傅笑笑,噔噔噔的上樓去了。
早上的時間很寶貴,顧言走到教室門口,迅速掏出鑰匙打開門,走到座位上略一思考,就拿起本書開始背書。班裏同學陸陸續續多了起來,聲音由顧言一個人輕聲的背書到此起彼伏的埋沒掉每個人自己的聲音。升高中以後,顧言發現同學們不再像初中那樣沒心沒肺的打打鬧鬧的混日子了,凡是有些想法的,都不約而同的變得乖覺起來。那種斯文裏帶著的執著,使他們多少有些顯得過於無奈的老成,而顧言就是這樣一群人中的一個——目標明確的為某個大學夢努力著,很少有興趣關心身邊的人和事。忙碌而機械的一天,從早上開始:背書、上課、吃飯,自習、做題——如果這一天沒有發生點什麼脫離這種日常的事情,這一天跟昨天和前天以及明天和後天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