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醒了？”
沈木桃驚喜過望，立刻吹開了手裏的火折子。
狹小的馬車車廂裏盈滿了昏黃的火光，映出了男子慘白的臉，他胸口的衣服被殷紅的鮮血湮染了一大片。
沈木桃摸了摸他的額頭，麵色又沉重了起來，還是燙的厲害。
等看清了女孩的麵容，男子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木桃？我們這是要回家了？”
沈木桃麵色一僵，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
男子環顧一周，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他在這裏看見自己院中的婢女，差點以為文家的慘劇是他一場噩夢。
現在他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父親已經被斬首，文家二十多口人，死的死賣的賣，他的妹妹、母親和家中的婢女統統被充入了教坊司。
他艱難地想要起身，牽動了胸口的傷，鮮血又湧了出來，沈木桃忙按著他躺下。
“木桃，你怎麼……出來的？”
沈木桃現在應該在教坊司的青樓，難道皇上開恩了？
沈木桃拿著巾帕輕輕擦拭著他身上流出來的血：“我聽說公子被人救了出來，我就逃出來找公子了。”
她說得風輕雲淡像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可事實上教坊司對他們這些犯官家眷看管得極其嚴格，她險些被幾個追上來的龜奴打死，不知哪裏射來的幾支暗箭救下了她，她才逃出生天。
文勉“噢”了一聲，又沉沉閉上了眼睛。
沈木桃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好讓他躺得舒服一些。
文勉疼得悶哼了幾聲，氣若遊絲地問：“木桃，有水嗎？”
沈木桃忙拿過水囊，可裏麵一滴水都沒了。
她輕輕放下文勉，把一個大氅蓋在他身上：“公子，你等著，我去找水。”
走出藏身的樹林，沈木桃看見不遠處的火光，夜幕沉沉中那火光宛如一盞明燈，沈木桃向著火光跑去。
想必是逃難的流民，可以跟他們借點水。
慢慢走近了，沈木桃才發現火堆旁隻有一個人，篝火上掛著的銚子裏咕嘟咕嘟煮著什麼東西，肉香撲鼻，那人背對著她正狼吞虎咽。
她有些狐疑，逃難的流民還有肉吃？
“這位……公子？”
沈木桃試探著喊了一句。
那人轉過身來，是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看見她，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沈木桃瞬間毛骨悚然，恐懼黑壓壓地將她籠罩住了。
“大叔，可否借一些水？”
男子站起了身，沈木桃赫然發現，男子手中拿的——是一個人的手臂。
手臂已經被啃食了一半，隻剩五指還俱全，看手臂的大小，應當是個不足五歲的孩童手臂。
沈木桃隻覺得轟隆一聲，渾身血液瞬間湧向了大腦，胃裏翻江倒海起來。
男人走近她，擦了一把嘴角的肉渣，眯著眼睛打量他：“小娘子，長得不錯啊。”
沈木桃哇地一聲嘔出一大口酸水，她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肚子空空，饒是如此，胃裏還在痙攣似的往外嘔。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別過來，你別過來……”
她雖是奴婢，但自小在尚書府中溫飽不成問題，哪裏見過這樣公然啃食人肉的，此刻嚇得魂都丟了，連滾帶爬地向後跑去。
沒跑出去多遠，就被男人抓住了，他扯著她的衣服笑得異常開心：“你自己送上門的，還想跑？好好陪爺樂嗬樂嗬，爺吃你的時候就給你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