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黃驊握別了楊勇和蘇振華,率領著一個警衛排,星夜兼程,疾馳魯南。他時任八路軍魯西軍區副司令員兼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副旅長。自去年同陳士榘一起,從山西來到魯西至今,已經整整一年了。那時,陳士榘奉命直接去魯南擔任一一五師參謀長,自己留在山西同楊勇、蘇振華搭成一個班子,領導魯西抗戰,戰鬥在水泊梁山一帶,狠狠地打擊了盤踞在那裏的日寇。現在戰區形勢有了變化,他奉命到一一五師師部報到。此時,他的腳步已經踏上沂蒙大地。他將馬交給警衛員李天佑,自己信步順坡登上一個山岡,朝前方望去。

巍巍沂蒙,逶迤八百餘裏,覆壓魯中、魯南大地。沂山、蒙山、北大山、蘆山、孟良崮等名山大嶺,山高坡陡,崖險嶺峻,層巒疊嶂,叢山連綿,到處懸崖峭壁,巨石嶙峋,古木參天。山中飛瀑流泉,澗深溪清。文峰山、浮來山、羽山、馬髻山以及七十二崮,處處雄奇秀幽,風光旖旎。蜿蜒的沂河,如鑲嵌的玉帶,縱貫全境,充滿靈氣。這裏是魯南風光優美的聖地,也是抗日軍民馳騁縱橫的疆場。羅榮桓領導的一一五師師部就活躍在這一片大山之中。黃驊正觀望中,從山嶺間傳來一陣歌聲,仔細聽去,唱道:

沂蒙山嶺嶺連山,百萬雄師山水間。

鬼子凶殘狗強盜,叫他有來無有還。

黃驊聽了,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豪氣,同時想到即將和羅政委見麵,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流。他和羅榮桓已經分別兩年多了,不知他近來身體如何,真惦記他呀!這次見了麵,可以像在延安紅軍大學時一樣,和他來個徹夜暢談了。他不由回憶起同羅榮桓的幾次會麵來。

和羅榮桓第一次見麵是在長征途中,在翻越雪山時兩人邂逅一麵。那次,雖然是行軍途中偶然一麵,但是那個眼鏡以及那張蒼白文弱的臉,給黃驊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以後每想到此,那個場景就浮現在眼前。

那時,黃驊還沒有改名字,叫黃金山,在中央縱隊陳賡任團長的幹部團裏擔任特科營政委,和營長韋國清一起,帶領特科營擔當中央機關和中央縱隊的開路先鋒。特科營是由原來的“特科學校”因適應長征而縮編改建成立的,那時,黃驊是學校政委,韋國清是校長。現在,他們特科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執行著各種特殊任務。中央紅軍能夠跨過千山萬水勝利完成長征,其中溶含著黃驊和他的戰友們的鮮血和汗水。

還是在紅軍從安順場渡過大渡河之後,一堵五千多米高橫亙數十裏的大雪山又矗立在眼前。為了擺脫敵人的圍追堵截,毛澤東毅然決定率紅軍縱跨這座亙古以來無人問津的雪山。黃驊同韋國清率領著自己的隊伍走在中央縱隊前麵。此時,狂風大作,風雪彌漫,紅軍指戰員們擺起了一字長蛇陣,魚貫而上,在雪地裏艱難攀登。

雪霧迷蒙中,人們緩緩地向前蠕動。特科營的指戰員在隊伍前踏雪開道。行走間,黃金山停下來想看看後麵隊伍的情形。就在他剛回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後麵一個雪窩裏有一團黑影,幾個人在那裏呼叫。他忙跑過去,發現是宣傳隊的一個年齡較小的戰士僵臥在那裏。他急忙推了他一下,沒有動;又喊了一聲,仍沒有反應。他急了,一把把那個戰士拉了起來——他已經凍僵了。“誰還有辣椒水?”他大聲喊道。有人遞過一個水壺來,他沒有顧上看是誰,擰開壺蓋就往那個小戰士嘴裏灌,灌了幾口以後,把水壺又遞還過去,接著又把手伸到小戰士胸口前使勁地搓。過了一會兒,那個小戰士醒過來了。他拉著那個小戰士起來就走。旁邊有個陌生的聲音說:“爬山的時候不能停下來。來,把這件大衣給他披上。”說著,一件棉大衣遞了過來。

這時他才抬頭注意到剛才給他遞水壺、現在又遞大衣的人。這人三十歲左右年紀,臉色蒼白,戴著一副眼鏡,清臒若一書生。黃金山與他並不熟悉,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對方也點點頭說:“都是為了革命,謝什麼?”旁邊一位警衛員模樣的戰士說:“這是我們主任羅榮桓。”原來是紅一軍團政治部主任羅榮桓,因為有事到指揮部,這時走到幹部團來了。黃驊朝他點了點頭。羅榮桓微笑著也點點頭說:“我們都是革命同誌。”說完,就同警衛員疾步向上爬去。黃金山抬頭望了望他的背影,回頭給小戰士披上棉大衣,又叫自己的警衛員小焦拉著那個小戰士一起往前走,說:“別停下來,讓他活動活動手腳。”說完,又繼續艱難地攀登著。黃驊一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從那時,他便記住了這個比他大十來歲的戴眼鏡的白麵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