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大地回暖,草長鶯飛,暖黃色的陽光明媚,嬌怯卻又調皮地溜進習莞鳶的閨閣中。此時她正眯著細長的眉眼,慵懶地趴在朱漆雕薔薇花紋垂立的大窗框前。
窗子半開,陽光斜斜地映著她青春明媚的側臉,別外嬌豔動人,她的美是張揚明媚的,猶如一朵帶刺的野玫瑰。卻無人知道她的心思卻是極柔軟細膩的。
她時常在晚風習習,月色如練的夜晚做著同一個夢。夢中她一襲紫色長裙,婉約動人,處於一片花海之中,那張魅惑的臉卻如紫色妖姬般明豔肆意,周圍那盈盈盛開的大團大團的芍藥亦暗淡了下去。
她輕輕彎下纖細如紈素的蜂腰,閉上如剪秋水般晶亮的眼眸微眯,櫻紅水潤的嘴唇慢慢湊近一朵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縈繞在她微微伸縮的鼻翼間的香氣越來越濃鬱。
她閉著眼享受著,唇角淺淺地勾起梨花般的笑渦。忽然,那抹香氣變淡了,最終幾不了聞。她皺了皺細如柳葉的彎眉,抬起頭,睜大眼。
她要看清是什麼東西幹擾了她,卻總是先碰到那堅硬似石頭的東西,她知道那是肌肉,是一個堅強有力的男人的證明。她從下往上看,卻總是隻看到那優美的身形線條,挺拔的身軀,那一身黑色勁裝。
她總想看清他的樣子,目光總是觸及那冷冽優美的下巴,她就醒了。朦朧間睡過去,卻再也夢不到那男子了。她卻始終覺得冥冥宿命中,是有這個人的,她也會與他相遇。
那個男子那麼飄渺,冷冽,像一塊千年寒冰,難以接近,不能融化,隻怕所有喜歡他之人都要經曆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噩夢了。習莞鳶總是這般想著。
她的生活總是不容許她有片刻安寧的時光的。那嘈雜而喧鬧的叫喚聲驚惱了她的遐思。她惱怒地瞪了很不禮貌直接推門進來的大夫人身邊的嬤嬤陳氏。
冷冷道:“什麼事?一刻都不得安寧!本小姐好歹是小姐,你這奴才即便受寵也該看看場合,看看人。真要撕破臉皮,你以為大夫人會保你嗎?”
陳嬤嬤凝眸頓了頓,賠著笑臉道:“奴婢也是心急啊!這京城最尊貴的翊王來了。大夫人讓奴婢來請四小姐趕緊去呢,可不能怠慢了貴賓!”說完,陳嬤嬤已擺出一個強硬的請的姿態。
習莞鳶看著有些心煩氣躁,素手一揮,轉過身坐在窗前繼續發呆。陳嬤嬤不屑地撇了撇嘴,滿臉的皺紋抖得如波浪一般。心中譏諷:“不就一洗腳賤奴生的賤種嗎?有什麼值得嘚瑟的?瞧不起我,我便要與你這尊貴的小姐鬥鬥!”
她正準備轉身離去,便聽見習莞鳶幽幽自嘲道:“反正這場戲是精心為大姐準備的,我去了隻會自討沒趣,惹眾人不快,這種場合不適合我。”接著便再也無聲了,隻有春風輕拂著流蘇紗簾發出沙沙的聲音。
陳嬤嬤不再停頓,繼續朝前走著,然後轉過身關上有些簡陋破敗的房門,房門發出吱呀的有些刺耳的響聲,掉下幾塊小碎木屑。房門塗著的朱漆已有些暗淡了,掉落了一塊塊的紅斑,露出黃白色的木料,顯然很久沒有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