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不懂愛情的時候,我就愛上你,青若。我答應離婚的時候,我想過,要試著過一過沒有你的生活,但是,顯然,你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看到你撞車的一瞬,我晴天霹靂,我嘶心裂肺,我五髒俱焚。可我衝過去,看到了你,你那麼安靜地坐後座上,要是沒有你嘴角的一抹紅,我相信你隻是睡著,我笑了笑,然後暈了過去,對不起,我並沒有親自把你送到醫院,因為我與你一同死去,在靈魂上。
你死了,我悲痛欲絕,陪著你父母一時一時地哭,不間斷,哭得我累極了。可是真的,半夜我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我並不那麼悲傷。你的死滿足了多年來,深深埋在我心底的一個願望,我終於讓你完完全全地屬於了我,你的一生,你的一身,甚至是你的墓碑上的名字,都是我的痕跡,沒有別人,你屬於我。
我把你火化了,骨灰,我留在身邊,我多想與你融為一體。
那天,我在魚市,看到一條你最愛吃的桂魚,我一下知道了。我把它買回家,放在魚缸裏,每天拿你的骨灰喂它,看著它快樂地遊來遊去,多像你,這麼快樂,在我給你的空間裏從不掙紮,卻從未真正理過我。二十天了,我把它撈了出來,清蒸來吃,嗯,味道不錯,有你的味道,你終於完整地與我在一起了。
我從前並不知道自己愛你,甚至在娶你的時候。我幻想過無數性伴侶,卻從未想過別的妻子。你生下來就是我的妻子,我們一起長大,我一直這樣認為,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我爸媽一直很喜歡你,從小就是。說你心靈,不象現在的女孩子這麼物質。才不是,我知道的。你最喜歡物質,隻有錢才能讓你安心。隻是你自私,你不肯為了物質付出自己些什麼。你確實不拜金,你什麼都不拜,除了自己什麼都不愛,連我也不愛。
你看起來很乖,又甜蜜又愛撒嬌,我實在挑不出你的缺點,如果非要說,那就是,你讓我的心一直那麼饑渴,你不愛我,你從不對我表達你愛我,我時時刻刻想你,一有空就想你,見到你就想愛你,你卻都不知道,我在多努力變成你有可能愛上的男人。
在床上,我喜歡你主動,你也知道這一點,你卻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是我覺得這是你唯一最接近你愛我的表達。你主動吻我,主動撫mo我,主動在我身上為我意亂情迷,這個時候,我真想大喊,我愛你,你愛我嗎?可我沒有,我從沒有。我實在沒有機會,因為這種時候,我太容易為這種類似愛的東西感動,太容易就投入進去,太容易滿腦子就是你,就是你的美,根本沒辦法說出一個字來,我快樂,這個時候我最快樂。
以前我在心底怨你,我事事以你為第一,什麼都不忍心讓你做,你卻從未對我有過任何回報。可是現在,我在心底怨你,你給我的回報太多,你的笑,你的怒,你的聲音,你的手……你的一切,每分每秒地過,我一輩子也過不完,你讓我怎麼辦?
我真後悔,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對寵物幼兒感興趣,跟我提議要生個孩子,當時我正在事業最忙的時候,我沒有同意,現在我真的後悔。如果我們有個孩子,我一定要把他養成你那樣的米蟲,自私又懶惰,有多幸福。
你死了,留下我孤伶伶一個,留下我隻剩下一個華麗的殼,不過,這有什麼,這都市,難道誰還有靈魂?也許我更幸運些,現在才失去靈魂。你活著的時候,我怨過你,你束縛了我的審美,不是你的女人,怎麼都那麼蒼白?現在你死了,也好,讓我的華麗的殼,快樂地遊弋人間吧,沒有了你的對比,世界應該有些顏色吧。
別怪我,真的,你爸媽說不忍讓你火化,我找了各種理由,還是讓你火化了。我實在太了解自己。我不敢讓你土葬,我怕我的懷抱實在太空虛的時候,我會忍不住去刨開你的墳,擁抱你的白骨。
親愛的青若,我愛你,雖然你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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