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斷腸崖l(1 / 2)

新日未現,寒月未去,天際正是將明未明之時。暗沉沉的天空淅淅瀝瀝的向大地傾瀉著大雨。天空之下那蒼蒼茫茫的無盡大山,在雨中顯得格外朦朧。無盡大山始於何時,無人可知,好像天地初始之時便已存在,因而說有的山都顯得格外厚重,像一個個有著說不盡的故事的老人。無盡大山有多廣闊,凡人皆不可得知,凡是進入無盡大山的人,即使是個中高手,也都走不出來,不知所蹤。因而對於凡人來說,這裏便是死亡之地。距無盡大山邊緣約七百裏處,有一極險斷崖,名曰:斷腸崖。斷腸崖深不見底,其中隻見的雲霧繚繞,連猿猴飛鳥也不可見,稱得上是一處絕死之地。此是斷腸崖上佇立著兩人,一男一女,赫然是一對青年夫婦,女子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這名男子生的劍眉星目,雄姿英發,是難得的偉男子,隻是現在他麵色略顯蒼白,眼神有些疲憊,像是受了不輕的傷。而男子旁邊的女子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麵容姣好,眉如煙柳,眸似秋水,三千青絲如瀑,一襲青衣分外柔美。距離這對青年夫妻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樹之上站立者一個藍衣絕色女子,他竟然隻用右腳腳尖輕點在樹尖最頂端的一片葉子上,便能穩穩的站住身子,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這大雨之中竟然沒有一滴雨水打在這藍衣女子身上,仿佛它是脫離了這個世界一般。此時,雨中,藍衣女子和青年男子這個四目相對,女子的眼中是乎有無盡的心思要溢出,口中似乎有無盡的言語要吐露,然而此時,她顫抖的嘴唇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隻能讓自己的目光透過這層層的雨幕,去夠那男人的眼睛,萬般情緒皆被淹沒在著冰雨中。男子也沒有說話,他的妻子也沒有說話,任憑著冰冷的雨水打濕他們的衣衫。女子把懷中的繈褓裹得更緊了些,好讓少些的雨水落到她的孩兒身上。這孩子顯然是個剛出生的孩子,連胎毛都還沒剃。此時孩子是醒著的但他並沒有哭鬧,隻是睜著雪亮的眼睛看著母親。女人看著自己的孩子那乖巧的模樣,便覺得一切的危機都不是那麼嚴重了。靜,死一般的靜,隻聽的雨水打在細草上的聲音,仿佛整個空間都凝固了。“呃——呃——”一隻杜鵑鳥飛過,口中發出悲鳴。當她飛過藍衣女子身邊時,突然僵住了,隨後軀體表麵出現一層晶瑩的冰將之包裹。“呃——”杜鵑鳥發出最後的一絲悲鳴,然後便被冰凍直直的墜入草叢中。一切的靜都被這幾聲鳴叫打破了,這片空間再也無法像剛才那樣安靜了,所有該麵對的都要直接去麵對了,男子微上前一步,妻子在身後想拉住他的衣角,但伸出的手最終隻是停留在半空中。男子上前一步,眼睛直視十丈之外樹上的藍衣女子。他吐了一口氣,道:“藍仙前輩,別來無恙."那藍衣女子聽後,先是一愣,隨即眼中流露出淒漓的色彩,女子回道:“前輩?你當我為前輩。段青啊段青,三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客氣啊!”段靑自然就是這男子。段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藍仙子前輩是傾城的師尊,於情於理,段某應該稱你為前輩。”此時段青的妻子也抱著孩兒俯身作禮,道:“弟子蕭傾城見過師尊,三年不見,師尊可安好。”“安好?嗬嗬。”藍仙子道,“我好得很呐!三年了,沒想到你們居然躲到這無盡大山中來了,可害的我好找啊!現在你們居然連孩子都有了,小家夥挺可愛的,見生人居然都不哭,叫什麼名字?”蕭傾城回道:“稟師尊,他叫段明,才出生三天。”“段明——段明——”藍仙子輕聲念道,“很普通的名字嘛。”段青道:“的確很普通,我與傾城一決定退出江湖,在這江湖之外過普通人的生活。”藍仙子突然大笑:“段青過普通人的生活?段青啊段青,這像是你說的話嗎?你當年是何等豪傑,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段青道:“江湖中的打打殺殺我已經厭倦了,如今隻求普通人一樣的生活。耕田種地,捕魚狩獵。”“耕田種地,捕魚狩獵?”藍仙子又道,“像普通人一樣,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是因為你的傷嗎?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的傷是什麼人留下的,年青一代中有幾人能跟你過招,難道是那些老怪物對你出手了?”段青搖頭道:“我這傷與別人無關,一切皆因我自己。”藍仙子說:“無論與誰有關無關,你現在就跟我走,我傾我寒嶺之力,定能助你重回巔峰,再戰天下。”段青還是搖頭:“不了,我說過我已厭倦江湖中的事,現在隻想與家人相伴,了此殘生。”藍仙子臉色突然變幻,“寧願舍棄一身修為和她在此過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願隨我回去療傷嗎?”這會兒段青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經明確的說出了他的答案。看到段靑此時的眼神,藍仙子再也保持不住起先得從容,隻見得她的頭發在空中飛舞,像是處於狂風中一樣。寒冷的氣息從她身體中山發出來,以至於她周身一尺範圍內的雨滴全部凝結成了冰粒,垂直落在草地中。藍仙子問道:“為什麼你的選擇不是我,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她,我要權勢有權勢,要相貌也有相貌,你為什麼——”她已變得歇斯底裏。段青聞言,先是閉目一會兒,而後回道:“沒想到你還是對此難以割舍,我段青何德何能,竟然隻的仙子如此。我早已向前輩說過,我的心中有了傾城就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人了,何況仙子你又是傾城的師尊,我段青又怎做的出這種有悖倫理綱常的事。還是放手吧。”"放手——嗬嗬——你叫我放手!"藍仙此時的狀態已近乎癲狂,他問道:“段青,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那逆徒?”段青回頭看了一眼妻子,兩人相視點頭。他回過頭來,衝藍仙說:“並不是仙子不如傾城,相反,仙子是一個遺世獨立的奇女子。然而怪就怪我們有緣無分,傾城先一步走進我的世界,從此我的世界便再也裝不下其他人。對不起,是段某人有愧於仙子。”藍仙子道:“有緣無分,容不下別人。段青,你可知你這樣說有什麼後果。”段青淡然道:“無非一死而已,是段某人有愧於仙子,以死謝罪又何妨,反正我這條命也活不了多久了,送與仙子賠罪又何妨。”他回到妻子身邊,將妻子孩兒一同摟到懷裏,看著妻子說:“沒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時間隻有短短三年。”蕭傾城依賴的靠在丈夫懷裏,溫柔的說:“不求天長地久,隻願生世相隨,此心無憾。”說罷,她就將目光移向孩子,“隻是可憐了孩子,他來這個世界隻有三天,還沒有見識過外麵的大千世界,如今就要隨我們而去了。”段青道:“傾城,我送你的家傳玉佩呢?拿出來吧,把它掛到明兒脖子上吧。”聞言,蕭傾城從懷裏取出一塊紫色玉佩,正麵刻有“段青,蕭傾城”字樣,背麵左側刻有“段明”字樣。段青說道:“留個念想吧."蕭傾城一愣,“留個念想。難道你要將明兒留給師尊。”“不,"段青搖頭低聲道,“段明骨骼驚奇,天質過人,是難得的修煉奇才。然而藍仙子此人心狠手辣,極權重利,若是段明落入她手中,將來必成一大禍害。”蕭傾城疑惑道,“那麼——”“既然你那麼狠,”蕭傾城話還沒有說完,藍仙子就準備動手了。隻見她輕飄飄的從樹尖上飛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及地之時,她的身體突然上揚,腳尖輕點雨水,飄似的向段青夫婦飛去,左掌伸出,掌心,聚起一團藍色的無形之氣,瞬息之間,無形之氣變幻形態,幻化成一柄三尺長的寒冰長劍,劍刃閃爍著寒光,鋒利無比。藍仙子手持長劍距離短青夫婦越來越近,七丈——六丈——三丈——在到三丈之時,段青閉上了雙眼,神色依舊古井無波。寒劍未到,段情便抱著妻兒向身後麵的無底深淵倒下去。曾經多少恨,多少傷,至此皆無後續了。雨還在下,但也難一衝洗著彌漫在天地間的悲傷。在崖頂,藍仙子望著兩人的身影沒入這煙雲之中,他眼角滑出一滴眼淚。在最後望了一眼這無盡深淵,她轉身離開了,這一轉身,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看起來好累,每一步都像是被別人拖著走,她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叢林中。斷崖下,雲霧中,段青夫婦還在下墜,段青問:“後悔嗎?你本可以活下來的。"蕭傾城搖頭,“生世相隨。”此時,兩人落過一顆古木,這一片絕壁上隻有這一棵樹。段青道:“是時候了。”蕭傾城左手將嬰兒托出,手中出現一團清氣,托住嬰兒,使它穩穩落到樹枝上。看著孩子越來越遠,蕭傾城問道:“就這樣嗎?”段青看著妻子,說:“這樣就好,他命不於此,他將會是我們生命與意誌的延續,他將來注定要攪動天下風雲。這是宿命。”“可惜我們看不到了。”“這也是宿命,願來生還與你攜手。”在極遠之地,一座漆黑的雄偉神殿之中的一個房間裏,一麵反映著幽幽綠火的玉牌突然破裂,綠火也隨之熄滅,然而,破裂的玉牌還有一棵幼小的紫色火苗在頑強地燃燒。紫色火苗緩緩升起,穿過層層石壁最後落到一個人的右手食指尖上,此人全身,包括頭,都完全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他伸出右手,掐指一算,黯然道:"青兒,你還是沒有逃脫這命中的劫數嗎?你已有了子嗣,他居然是紫色的魂火。他將會是你生命與意誌的延續,他也最終會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