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洛曉冉以為燕王不會說什麼了,燕王突然聲音低沉的說道:“你恨我,恨我設計羞辱了你,恨因為我你被祈王休離,被洛相趕出家門。恨我派人追殺你差點讓你死於非命,是吧。所以你韜光養晦,養精蓄銳四年,一朝回來找我,找祈王,找洛相一報當年的羞辱之仇。讓我和祈王知道當年我們都錯了。
哎,你在恨,其實我一樣也在恨。恨老天的不平,恨自己的身份卑微,恨為何我不出生在一個普通的人家,不需要多富裕隻要一家和樂就好。這樣我就可以有爹疼,有娘愛了。而非這皇宮中的奢華富貴沒有一絲的溫暖。
我的母親是先皇後的侍女,談不到什麼才貌,卑微的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皇帝會有一日醉酒寵幸於她。隻那一次有了我,於是我就成了皇後眼中更卑微的存在。身為二皇子,是皇後兒子的弟弟,可是不配與太子站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太子站,我得跪著。太子玩,我得當馬,我與太子一起讀書,他的功課我做,他的詩畫,我做。而我不能出頭,不能亂說話。因為我卑微。這話時時的有娘在耳邊說,有皇後陰著臉說著。而我那個父皇甚至從未多看過我一眼。
那一年,太子去明湖遊船,我在他身邊侍候。不知怎麼太子落水了。我也跟著跳下去了,因為我知道太子落水若有什麼三長二短就是我的錯。結果我與太子都被救上來,我被救活了,太子卻死了。
聽到消息皇後和我娘來了,可是我娘見到我的第一句話。。。”說到這兒,燕王突然咬住嘴唇,眼睛轉開了,那一刻洛曉冉在他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痛和心酸的眼淚。
“你娘說了什麼?”不自覺洛曉冉心中也有點酸酸的,沒想到他的童年會這樣的苦。如今她也當娘,為其兒她可以付出一切,她做不到讓兒子那樣卑微的活著。
咧開性感的唇,自嘲般燕王一笑,隨後低下頭,“我娘說了,為何是太子死了而不是你死了。”說到最後燕王聲音的微有哽咽。
洛曉冉聽得卻是心裏一酸。為燕王,也為他的母親。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他母親那樣說一定心也很痛吧。“後來呢?”
“後來,後來皇後病了,一病不起,死了。娘也病了,死了。我終於自在了,不用活卑微了。就在那時候,四弟出生了,他的母妃是德妃。五弟出生,丟了,緊接著六弟又出生。因為曲貴妃,他是宮中的最尊貴的皇子,而我仍是最卑微的存在。
我努力的習學各種知識,讓卑微的自己不是一無是處。我有才子之名,可仍是最不受寵的皇子。在卑微中長大,我清楚想不讓自己擺脫卑微隻能讓自己強大起來。勝者為王,敗者寇。隻有讓自己登上權利的高峰,一覽眾小山時誰還會敢讓輕視我一眼。
娶你姐,因為你父為相。寵你姐,因為她是洛家嫡女,幾個女兒中最為得寵的一個。至於你,沒想到洛相會遊說成功父皇讓你以正妃的身份嫁與六弟。看著洛相在我與六弟之間搖擺,我知道,該是我出頭替洛相下定決心的時候了。於是利用了祈王厭惡你之心的,設計了那場意外。果如我意祈王休了你,洛相惱祈王,專注支持於我,從而達到了我的目的。
你恨我,恨吧。那種痛我不是不知,就是太知道,太痛了,我隻能選擇另外的愈合方式讓自己不痛。有你,有清然這樣的對手也不錯,至少在你們麵前我可以不用再偽裝了,可以叫囂著痛快的一決高下。隻有你們有實力,我等著你讓我一無所用,讓我看到我走了一步死棋。”
似卸下心頭多年的負累,為那些鬱結於心底的壓抑尋了個出口一吐為快,這一刻,仰起頭燕王長長的歎了口氣,嘴角揚起一絲明快的笑意。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與洛曉冉說這些。這話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但今天他莫名的想說,並且說了。不過說出來感覺不錯,心情一下子輕鬆了好多,雖然眼前的女人轉開身仍是他的敵人,想他死的敵人。但此時他隻想輕鬆的笑一笑,閉上眼睛軟弱一下,好好的睡上一覺。他知道他不會死,這個女人眼前不會讓他死,這就足夠了。不知為何他就是相信她。
洛曉冉靜靜的傾聽著燕王的話,心裏微酸但神色未見一點的悲憫。孤傲若燕王的男人是不需要她的憐憫。而且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恨。他的遭遇很讓人同情,但這並非可以成為他陷害別人的借口,把他的可憐轉嫁別人身上,難道別人活得就都比他好嗎?
二個正說話,就聽得在這條天溝的左邊有馬蹄聲由遠及近。聽到聲音洛曉冉眸光驀然一亮,下意識的笑了,是獨孤清然找來了吧。
燕王也轉頭順著聲音看去,不經意身子晃了幾晃。洛曉冉瞄了他一眼,但見燕王的臉色蒼白的嚇人,想來他的內傷要比她想象得重。於是,微蹙眉伸手扶了他一把。
回眸睨著洛曉冉扶持著他,燕王虛弱的一笑,“我累了。”
一皺眉,洛曉冉瞪了他一眼,“累了也別睡,等清然找來,看過傷再睡。”她怕他的傷太重,睡了就不。。。雖然恨他,但真得沒想過馬上要他死,而且剛才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何心裏有些變軟了。
燕王被美人瞪著不期然的笑了,“我活得還真卑微,誰都在衝我瞪眼睛。”說著,似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身子一歪,更多的重量壓到了洛曉冉的肩上。
“你?”微惱,氣得洛曉冉想給他來處過肩摔,衝動的一扯他的胳膊,燕王嘶得呼出聲,一時五官痛得攢在了一起。
放下他的胳膊,洛曉冉擰著眉的扶著他慢慢的走到峭壁邊,坐下。這時候馬蹄聲越來越近,揚頭張望著,看清來人,滿心歡喜忽然落空了。來了是四個人,三男一女,俱是騎著馬但衣著有些落魄。看不出是什麼質地,什麼顏色的。
遠遠的見天溝中居然有人,四個人也是一愣,其中一個男人嗡聲嗡氣的對著另外一個高大的男人說道:“大哥,有買賣送上門了。”
“嗬嗬,運氣不錯。”男人蝟瑣的點點頭,催著馬向洛曉冉奔來。
強盜?聽得男人的話洛曉冉一愣,腦子閃過這個念頭。天,運氣不會這麼差吧,這會兒她與燕王皆是一身的傷,如何能打得這四個人?
暗中咬了咬牙,洛曉冉手中一掐燕王,掐得他立時精神了幾分,小聲的對他說道:“別睡,是強盜。”邊說邊從頭上撥下簪子塞到燕王的手中。
強盜?燕王本來有些渙散的眼神,掙紮出幾分的精神,瞄了眼手中的曉冉的簪子微微一笑,繼而挺了挺腰,冷魅的蹙眉,“但願他們隻是求財。”
“幹什麼的?”那個蝟瑣的男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