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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回到家的第三天,生活恢複了正常軌跡,一切又變得百無聊賴起來。行李箱裏那幾本從圖書館續借的書仍安靜地躺在原位,白芷帶回它們不過是一種美好的期許,但不曾實現。石柰在家仍是循規蹈矩地吃飯,睡覺,打遊戲,暑假不就該這樣活嗎?

白芷望了眼窗外,翠綠的銀杏葉打起了卷,偶有陣風吹過,葉背像張蒼白幹枯的臉,毫無生氣。蟬鳴一聲高過一聲,織成一張無邊的網,網變成遊絲被熱浪拍到人臉上,燥熱難安。困在熱氣騰騰的屋子裏,吹著電扇裏的熱風,雙手不離手機,白芷麵無表情地等待著石柰的回複。

“滴滴滴”白芷舉起手機,“中午太熱了,出去又沒有地方可以玩,要不晚上我再過去找你。”石柰在家吹著空調聽著歌,不知多舒服。

“你一點也不想我,幹脆一整個暑假也不要見麵。”白芷急火攻心,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床腳,棱角分明的三角似乎符合了自己的愛憎分明。

……

石柰解釋再多也無用,白芷要見麵就必然得見,赴湯蹈火也得見。一場拉鋸戰後白芷躡手躡腳地下了樓,預備偷溜出去。樓下涼床上午睡的父母不知怎麼聽見了動靜,母親先是輕聲問道:“在樓上窩著幹嗎?”白芷做賊心虛似的,無力地回答道:“沒幹嘛,我出去一下。”

白芷尚不敢直言自己要在這三伏天的大中午出去約會,潛意識裏似乎就認定了父母對這一行為的反感;再者,自己雖是自由戀愛卻也羞於在父母麵前顯山露水,並不願意讓他們看出自己在感情上快樂或傷心的蛛絲馬跡。當然,白芷的母親對於女兒戀愛一事表麵上不加幹涉,暗地裏卻不知生出多少心眼,但同樣不敢開誠布公地向白芷傾訴,唯一適用的似乎隻有強力阻止了。

“出去幹嘛?熱死人的天,出去受罪,好好待在家裏睡午覺。”母親明知故問,二十年前的身為少女的她又不是沒有戀愛過,白芷出去當然是約會,她的問句是否定句。

“不行,都說好了,再說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你睡你的。”跟誰說好是萬萬不能開口的,母女二人忌諱著呢,成了心知肚明的秘密。白芷幻想著自己能用撒嬌的口吻融化母親,可一出口除了加重語氣地反擊便是不可控製的火上澆油。

“聽到沒?就在家裏呆著,出去熱死你。”母親躺著說話仍讓白芷感覺有股不可觸犯的威嚴。母親的雙眉已攪和成一團。

“聽媽媽的話,出去幹嘛!”一向沉默的父親也開腔了,依舊以母親馬首是瞻,但語氣柔和了許多。

“行了行了,睡你們的,我等會就回來。”白芷在翻來覆去的三言兩語間已經全副武裝,說完最後一句便逃之夭夭了。後門“砰”地一聲隔絕了屋內欲說還休的“狠話”。

七月的太陽射在身上像火一般在燃燒,頭頂曬出了油,泛著光,用手一摸燙得很。白芷渾然不覺,一出門便覺身輕如燕,恨不能立即飛到石柰身邊,步伐愈發快了起來,路邊怏怏無力的草木三三兩兩速速向後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