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長安,雨水漸豐,平日裏小雨淅淅瀝瀝,偶有大雨傾盆,水漫長街。這幾日,煙雨朦朧,整座長安城都被這層霧一般的雨水籠罩,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卻少有人撐傘,任由雨霧飄灑,侵潤發絲,青衫飄飄,白袍款款,好不瀟灑。
在大唐,這般如夢似幻的小雨成了時代的偏愛,有道是煙花三月下揚州,江南春景固然好,九月長安卻也未曾弱了半點,便是這蒙蒙細雨亦如是。
這是一個詩意的朝代,上至九五之尊,下至商賈平民都會吟上幾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否則便似顯得粗俗,受他人鄙夷。
然而僅僅是詩詞卻不會讓大唐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度,強橫的鐵騎,再加上那不知從何而起,卻又如此理直氣壯的豪邁,讓大唐將士縱橫沙場從未畏懼,攻城略地如大江奔騰,勢不可擋。直待現在,大唐更是迎來了千古未有之盛世,天子所指皆為王土,普天之下盡皆王臣。
大唐,亦稱天朝,國號太元!
今年,太元七年!
雨霧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又大了些,淅淅瀝瀝的雨珠好似天公賞賜的珍珠砸落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內,惹得一群文人騷客三兩成群,夜遊十裏長街,賞問天地人道。
宣化街上卿紅緣,夜雨的澆淋並沒有阻擋住來往的客人,三人高的大門前依舊是車馬穿行,行人駐足,高懸而上的大紅燈籠更是將小雨映照出了奪目顏色,隔了好幾裏地仍舊清晰可見,好一片熱鬧繁盛之景。
卿紅緣,占地數裏,乃是長安城最大的煙花之地,其內美女如雲,紅顏傾城,巨富商賈往來不絕,即便是王臣大員亦會流連此地,傳聞當朝天子也曾駕臨卿紅緣,如此方才坐定了這天下第一煙花地的名號。至於傳聞的真偽,倒是無人可知。
“君擁天下自相禦,可堪螻蟻仰鼻息?”卿紅緣內,一青衫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踉踉蹌蹌,一手拎著酒壺,邊走邊往口中大口倒著酒,不時吐出些許醉語,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人。身上的酒氣隔著老遠便撲鼻而來,惹得長廊上的一眾女子紛紛掩鼻閃避。
青衫書生一步三搖,頭上綁著的絲帶散落在地,醉眼朦朧辨不得方向,便要往樓梯上走,幾欲臥地。老bao見狀,趕忙上前扶住,順帶阻住了書生的步伐,“這位公子,這二樓乃是眾貴人的休息之地,冒然上去怕是衝撞了別人……”這老bao乃是從卿紅緣中退下的花魁中挑選出來的,雖顏色漸老,但風韻卻是猶存,頗留幾分姿色
青衫書生睜開迷蒙的醉眼,看了看濃妝豔抹的老bao,口中漫出了令人作嘔的酒氣,“我說你這老bao,莫不怕惹惱了我,將你這卿紅緣拆了?”
老bao的眼底掠過一絲不耐,但嘴上卻是露出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常年混跡於煙花之地,這巧言令色的功夫卻是學的一點都不少,“瞧您說的,來我們卿紅緣**的都是貴客中的貴客,我這一介女流,哪敢惹怒公子您啊。”說著還故作一番可憐狀,“要不,我做主給爺您挑一個姑娘?保證讓您滿意!”
來這卿紅緣的,還不都是尋花問柳、貪享美色之徒?哪有人會不留戀紅顏?
“你給我讓開,今天公子我要自己選。”書生並不給老bao麵子,顫抖著手,就要撥開擋在身前的老bao。
老bao趕緊駕著書生,“不是我偏要攔著公子,隻是這二樓真的是各位貴人的休息之所,要是被別人打擾,不就等於砸了我卿紅緣的招牌嗎?”同時也示意方才趕來的小廝,要把青衫書生抬走。
此時,卿紅緣的二樓,天字一號包房,細紗窗簾微微落下,緊接著傳出一道聲音,“讓那老bao不要攔著了,這書生她還得罪不起……”立在門外的一個黑衣侍從趕緊躬身領命,下樓去攔住那老b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