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說到情感,人類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優越的感覺,自詡為情感動物,便是最最有力的明證。可是人類也許忽略了,別說跟我們一樣生龍活虎的動物,就連貌似靜止不動的植物,也都是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的,隻不過,它們表達情感的方式與我們人類有所差別,以至於我們誤將其當作是不識人間愁滋味的冷血生物。其實花草中不乏情聖,它們多情、感恩、充滿愛心。
本章為您選取的,是植物世界中的滴水觀音、紫薇、結香、蒼耳、向日葵和蒲公英等6位情聖。
感恩的淚水
朋友K君是個性情爽直、口無遮攔的人,他喬遷新居的時候,我特意去花市為他選了一盆肥碩的滴水觀音。沒想到這位仁兄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樣一句話:“兄弟,你怎麼搞了這麼一盆粗枝大葉的東西來?”雖然我知道他並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但這話怎麼聽都覺得有些不太順耳。
平心靜氣地想想,K君所言其實並非無度誇張。你瞧我弄來的這盆滴水觀音,雖然很明顯是一種草本植物,卻長著粗壯而又肥大的莖幹,光是那葉柄,都有一米多長了,這是很多木本植物都望塵莫及的。再看它那典型的天南星科植物箭卵盾形的、幾乎可以跟芋艿葉亂真的葉片,就更加誇張了,最大的一片直徑足有六七十厘米,簡直跟莆扇一般。這樣的植物,不是“粗枝”和“大葉”又是什麼?
不過長相“粗枝大葉”的滴水觀音,性情可並不粗枝大葉,它其實是一種很細膩、很有情的植物呢。這種原產於亞洲熱帶叢林和南非熱帶雨林中的多年生大型草本植物,本來是生活在肥沃而溫暖濕潤的森林之中的,可是因為人類欣賞它,便將它困入了花盆中當作綠色盆栽來植養。在這種情形下,滴水觀音始終隻是念著人類的知遇之恩,不僅不因生存環境受困而心生冤氣,反而竭盡全力地綻放著它動人的綠色,甚至還不惜用它那寬闊的葉片為人類吸塵除毒、淨化空氣。
當然,跟我這位同樣“粗枝大葉”的K君,是用不著多費口舌說那麼多的,說了他也不見得能夠聽進耳朵去,所以我就擇其重點簡明扼要地告訴他:“你房子剛剛裝修好,買這盆綠色植物給你,是因為這玩意兒能幫你淨化空氣。”知道K君比較迷信,臨了還不忘逗他一逗:“不曉得吧?這可是一種很有佛緣的植物呢!”
“什麼?佛緣?怎麼回事?”K君的興趣果然被我吊起,聽到“佛”字,剛才還摜頭摜腦他立馬變得一臉的惶惶然。
我不直接答他,而是用手指著一枚挺立在綠葉之中的花苞故弄玄虛地說:“你看看,它的花是不是長得相當地與眾不同?你能看得出來這花像什麼嗎?”
經過我的悉心指點,智商還算蠻高的K君很快就進一步擺正了位置,並且給出了一個正確的答案。他用極其虔誠的口吻驚歎道:“呀,是一尊佛像哎!”在我滿意的頷首和注視下,他居然對著這盆綠油油的高大植物做出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見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我得意之餘決定繼續鞏固一下戰果,於是又指點K君對這盆植物的花苞作進一步的認真觀察。“端坐在花苞中央這長長的是它的花序,你看像不像一尊觀音?觀音後麵這片嫩綠色的東西,我們稱之為佛焰苞。所以,這盆植物的名字就叫做滴水觀音。”
在我的循循善誘下,孺子可教的K君終於徹底端正了態度。他雙手合十對著這盆剛才還被他稱為粗枝大葉的滴水觀音不住地點頭說道:“原來是一盆這麼尊貴的植物啊,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了,失敬了!”
本以為玩笑到此為止,趁機給K君一點科普知識倒也不錯。沒成想第二天一早,便接到了K君神神秘秘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顯然是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兄弟,太神了!昨晚我夢見那盆滴水觀音中飄出了一尊觀音菩薩,端著水瓶在向我的屋子裏倒聖水,今早起床一看,那植物的葉片上真的有很多亮晶晶的水珠,而且那葉片還不斷地往下滴著水呢!我已經用瓶子把這些聖水裝起來……”
老天,玩笑開大了!那滴水觀音葉片上的水珠可是有毒的,我的這位仁兄這樣癡迷下去沒準會出事的。我趕緊打的過去,一路上還在盤算著如何用科學的角度為K君解開真相,以幫助他迷途知返。
最後當然是明話直說了。我一掃之前裝神弄鬼似乎非常感性的做派,非常嚴肅而理性地告訴K君,滴水觀音隻不過是這種植物的俗稱,它的學名應該叫做海芋,隻是一種極為常見的室內觀葉植物而已。至於清晨在它的葉片上出現的那些水滴,根本不是什麼觀音菩薩賜予的聖水,而是這種植物本身特有的一種生理習性。見K君還是一副不肯死心的樣子,我就很有把握地問他:“昨天你是不是給這盆東西澆了很多水?”
K君有點心虛、又有點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於是我乘勝追擊:“這就對了,每當土壤的含水量很大的時候,海芋的葉尖或者葉緣就會向下滴水。不過你可要注意了,這海芋的塊莖內含有一種叫做山芋堿的乳白色有毒汁液,所以這葉片上滲滴出來水也是含山芋堿的,千萬不要誤入口中,否則後果會很嚴重,輕則口舌腫脹、咽胃灼痛,重則胸悶閉氣、窒息而死!”
“你就別嚇我了,說它多麼多麼尊貴的是你,說它多麼多麼可怕的又是你。我才不怕呢,既然它是室內觀葉植物,就算本身有含有毒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回竟是K君變得十分凜然了,他萬分陶醉地輕撫著滴水觀音的葉片說:“別把這可愛的花草說得這麼凶惡可怕,你瞧它多麼有情有義,昨天我才給它澆透了水,今天它就感動得淚水漣漣了,那是它感恩的淚水呢!”聞聽此言,我真是哭笑不得。
請別騷擾我
提起紫薇,肯定會有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一種花木,而是電視連續劇《還珠格格》裏那個淚腺特別發達的柔情格格,甚至還有些人,隻知道紫薇是一個格格的名字,還不太清楚有紫薇這種花呢。然而,同樣是花的名字,像桂花、荷花、茉莉之類的,待遇卻大不相同了。雖然說,以這些花取名的人遠遠要比紫薇多得多,但無論如何,像桂花、荷花、茉莉這些名字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永遠都是婀娜多姿的花朵,而不是楚楚動人的美女。這裏,固然有紫薇格格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的緣故,但也未必是全部的原因。比如說《唐伯虎點秋香》裏的那個石榴,形象也夠深入人心了吧?但是說到石榴,首先映入人們腦海的總還是花兒紅彤彤、果子甜蜜蜜的石榴花和石榴果,而非那個刁蠻的丫頭。所以說,紫薇花之所以不及紫薇格格名氣大,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成因,那就是紫薇這種花木,實在是太低調了。
紫薇(以下皆指紫薇花,而非那個格格)低調,並不是因為它沒有喧嘩的資本,相反地,紫薇是一種十分美麗、婀娜而又極具特色的花卉。如果你細細地觀察,就會發現,很多赫赫有名的花卉如玫瑰、荷花、牡丹等等,都是靠層層疊疊的花瓣取勝,其姿態雖然各有千秋,但仍不免有雷同之處,而紫薇的花瓣卻是極富特色的,薄薄地,似皺紙般簇擁在一起,宛若一朵朵色彩豔麗的木耳,真的很是奇特。那花瓣的顏色也是或紫、或紅、或淡綠、或潔白,挺豐富多彩的。更叫人讚歎的是紫薇的形態,有一種說不盡的柔美,婆娑的枝條,輕輕地披垂,花開時節,更是滿樹燦爛,不勝嫵媚。
然而,這般嫵媚的紫薇,卻似乎從沒想過要在眾人麵前表現自己。喧鬧的春秋,正是百花爭豔的時候,為了趕在眾多的賞花者麵前展示自己的美麗,絕大多數的花卉都把花期選擇在了這兩個季節。而這時候,紫薇卻不聲不響地站在一邊,安靜地旁觀著別人的表演。直到大家都厭倦了,賞花者也沒了興致,紫薇才開始悄悄地孕育起自己的蓓蕾。知了終於耐不住叫喚了,酷熱的季節不期而至,炎炎夏日裏,萬物都開始發呆發蔫,或者都躲進陰涼之中,而紫薇卻迎著驕陽粲然怒放起來。它明知道這個時候是沒有觀眾的,更甭想得到讚美的聲音,但它還是選擇了這樣一個無人喝彩的時節。
而這個奧熱無比的季節又總是那麼的漫長,全球氣候變暖讓人們變得異常煩躁,隻有紫薇是毫無怨言的,從6月到10月,整整將近半年的夏季,紫薇都會持續不斷地綻放它的美麗,正如宋代詩人楊萬裏所表揚的:“似癡如醉麗還佳,露壓風欺分外斜。誰道花無紅百日,紫薇長放半年花。”紫薇以它的實際行動告訴我們一個鐵的事實:一樹美麗的鮮花照樣可以紅過百日。弄得人類隻好甘拜下風,心甘情願地將紫薇尊稱為“百日紅”或者“滿堂紅”。
紫薇低調,卻絕對不是無趣的花草。相反地,最討厭別人騷擾的紫薇有著十分有趣的枝條。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原產在氣候炎熱的亞洲南部及澳洲北部之故,紫薇的樹枝似乎特別不喜歡穿衣服,隻要植株稍微長高一點,樹皮就開始紛紛脫落,將光溜溜的枝幹裸露在外。這種奇特的樹幹,連爬樹高手猴子都會屢屢失手,因此在我國北方地區,紫薇又得了個“猴刺脫”的雅號。不過低調的紫薇可決不是什麼風騷之輩,盡管它的枝幹愛脫衣服,卻並不喜歡別人去撫摸它。不信你可以去試試看,隻消在其光滑的枝幹上輕輕搔一搔癢癢,它立馬就會枝搖葉動,全身顫抖起來,甚至還會發出微弱的咯咯聲,仿佛在說:“請別騷擾我,請別騷擾我!”
害怕受騷擾的紫薇,當然得處處保持一種隨遇而安的好心態。雖然它的美麗不輸百花,它的姿態卓爾不群,但它卻不像有的花卉那樣,夏天怕熱、冬天怕冷,旱季怕幹、雨季怕澇,嬌貴的不得了,貧瘠的土壤、冷熱的氣候,都不能阻止紫薇茁壯地生長、靜靜的綻放。當然,要保持這樣的良好心態,是必須有十足的修養打底的,好在紫薇是有這樣的本領的,在土壤貧瘠的城市中、在汙染嚴重的廠礦裏,它照樣都能長得健健康康,什麼二氧化硫,什麼氟化氫,什麼氮氣,都奈它不得。紫薇不僅可以將有害氣體消化吸收掉,而且還能有效地吸附粉塵,所以在水泥廠裏,總能找到紫薇的身影。當眾多嬌豔的花卉在暖房裏、在公園中享受著精心的嗬護的時候,紫薇卻偏安於房前屋後的一隅,承受著天地之氣,淩對著汙穢侵襲,默默地奉獻著自己的美麗,沒有別的奢求,隻要人們不去騷擾它就好。
這是一種多麼低調的美麗啊,在沒有人關注的角落裏,紫薇默默地守著屬於自己的一份美麗,它的這份美麗並沒有因為一個與之同名的格格的走紅而變得令人矚目,但也決不會因為人們的粗心忽略而缺失一絲一毫,因為古人說過,天生麗質難自棄。
俠骨柔腸多情種
寒風為我送來一位草原的客人,介紹他過來的是花卉報的朋友,自然是三句不離本行,特為關照要替他找個草木扶蘇環境清雅的住處。於是接了站,便帶著草原客人直直去了餘杭一苗場,因為那場主性情雅致,自己又做著園林業務,所以在百畝苗場深處築了小樓,那環境絕對清雅、絕對草木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