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逆來順受已久,慢慢適應了這塊立錐之地,後兩日,青楓嚐試著閃躲,但仍不敢大開大闊,是以謹小而甚微。青楓如此,大漢則管不得這些,隻是拿了竹竿來掄。
這七日間,竹竿也換了兩根,可想青楓慘狀。好在有酒有肉,如若沒得這些,恐怕青楓早就嗚呼哀哉了……
到得第八日,青楓正自嘀咕:不知今日熬得過去也不,苦煞人矣……
卯時剛至,大漢抄起竹竿就來了,舉起竹竿向著青楓左肩掄去,青楓急忙右移半步,堪堪躲過,可竹竿末端還是撕下了青楓的一塊破麻布,所幸沒有受傷。
竹竿去勢不減,砸到石壁上,受阻反震回彈,帶起青苔一片,弄得青楓滿身皆是,但這時青楓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大漢借竹竿回彈之力,轉腕橫掃。竹竿來的甚快,青楓左腳已然踩到井蓋邊兒,無法再行側移避過,見狀急忙後退一步,後背緊靠石壁,竹竿從青楓麵門險險擦過,勁風直如刀子般,刮的人臉生疼。青楓暗道好險。不等青楓喘息片刻,竹杆貼著石壁又到,青楓躲避不及,應聲倒下。左邊半個身子立時麻木,失去了知覺,再難爬起。
那大漢見青楓爬將不起,隻蜷在地上。隨即收起竹竿,扔在一旁,轉而甩下酒肉:“好生吃喝,莫要死了,明日再來尋你玩耍解悶兒!”言畢丟下青楓,也不知幹什麼去了。
青楓疼的咿呀直叫,哪有心思答話。
傍晚,夕陽映照重巒,霞光傾斜萬山。太陽落山,霞光消退在暮色降臨山野的茫茫中,峰巔卻凝聚著一片彩霞,經久不滅。金色的餘輝撒在井口,似是讓青楓看到了些許寬慰。
夜是幽靜的。微風輕拂而過,搖曳碰撞了一天的樹葉疲倦了;飛舞啼鳴的鳥兒歸巢了。萬籟俱寂,天地之間空曠而廣闊,唯有孤獨的月亮遠遠的凝望著這安靜的夜,凝望著枯井下的青楓。這片荒地也沉浸在酣夢中,靜悄悄地孕育著一個不安寧的黎明……
次日,青楓醒轉,拿起酒袋喝了兩口,他漸漸習慣了這種甜膩的酒水。後勁雖大,但心肺亦說不出的爽快。其實青楓性情本就有一股韌性,有一份血性,時常寫些歌賦,也俱都是戰場殺敵,報國精忠的壯事。隻是受儒學影響熏陶,壓在了心底,舉止端雅,不曾表露,如今受挫日久,內心的血性慢慢流露出來。
但見青楓發絲淩亂,甚至打結糾纏在一坨。麻衣髒破不堪,掣襟露肘,背部也**一片,早已抵不住這冬季的嚴寒酷冷。道道血痕印紅了沾滿青苔泥濘的衣衫。看上去比那討飯的乞丐還要另人生憐。蓬頭垢麵下原是黝黑深邃的雙瞳,如今已經被壓榨的毫無神采,但不時卻有精光閃過。青楓五官周正,鼻梁挺直,顴骨微起。雖不是貌似天安之輩,但梳洗一番也必然耐看。
青楓左手握著酒袋,右掌撐地,於那鏽跡斑斑鐵蓋上,或坐或臥,或躺或起,或伸或屈。然以指為筆,以酒代墨,以壁當書,或畫或寫,灑脫怡然。
隻見石壁上書:
起沉塘
寸粒新雨,
拘蔽叢菅風暖。
挽手同遊西渡口,
漣潑欲聚還散。
帆半展,
采狂風對飲,
不似呢喃語。
馬嘶劍卷,
過烽煙狼嚎,
戎戍仍握,
莫道歸家難。
上闋寫過,青楓醞釀片刻,蘸酒又書:
踱對岸,
往過商旅客館,
此方無心雜談。
綠茵漫爛依然好,
唯自甲胄髒爛。
軍不在,
丁迷亂,
沙場滿目成風散。
殘陽但晚,
又流雨濺盞,
寒冬將至,
袖挽蒼茫遠。
當真氣勢磅礴,步步逼人。青楓詞賦作罷豪氣頓生,坐立而起,酒水一口飲盡,放聲長嘯……大呼過癮。
大漢聞聲趕至:“好一個袖挽蒼茫遠……”轉而又道:“可惜,可惜,可惜啊……”
大漢連道三個可惜,讓青楓煞是不明所以。
“有甚可惜?”
“一惜你困步此地不得而出,二惜你碌碌無為便要終其一生,三惜麼……”
“三惜什麼?”
“三惜,你要吃我一棍!”大漢不等青楓反應,竹竿瞬間舞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