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斜打在兩人的臉上。
她舉起雨傘,舉起墨鏡,他的臉露出來。
她笑了,笑得好無奈。
「等了這麼久,人沒來,看來剩下的隻有我了。」
「別難過了。」
「我?羞……」
「羞什麼?」
「羞名字!」
她蹺起雨傘,又把臉遮上,他又聽傻了。
雨更大了,電閃雷鳴。
「喂,跟你商量個事兒。」
「啊?什麼?」
「我想請你到我家去,你總不能老站在這兒啊!」
「啊?!」
「不願意?要不你到我的傘底下來?」
驀地,他愣愣地轉過她身旁,往遠處看去,遠樓:遠樓窗戶跟前,好像站著一個人,衝他們擺了擺手,那人是誰?怎麼這樣眼熟?!
「別看了,來呀!」
他擠到她那把小傘底下,雨點往頭上砸,眼都睜不開了,他著急地要奪傘。
「看!看!」
他把那把小傘奪了過來,替她遮著。
「你,你,你!」
「我怎麼了,你又怎麼樣?」
她摘下帽子,摘下墨鏡,她的長發飄飄,她的眼睛藏進了淡淡的雙眸。
他張著嘴,傻傻地看她,不敢相信她……
「怎麼了,要你倆這樣?」
她瞅著他那傻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止不住,好像一年的苦日子,都讓這一笑變成了甜。
烏雲壓著大街,小樓上,大街外黑蒙蒙的一片。
雨平鋪了半街,來往的車輛,過往的路人都讓雨趕了起來,都逃向了避雨的地方,隻剩下他倆像是忘了家在哪兒。
雨順著傘尖嘩啦啦地直流。
「你叫什麼?」
「我?我忘了。」
「忘了?」
「是呀,忘了。」
「怎麼忘了?」
「我記性不好,過去的事全忘,現在的事一筆抹。」
「那你接電話?」
「我有現在的東西。」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湖……」
「湖?哪個湖?」
「……廣……」
「廣?你湖北的?」
「……廣……」
「你普通話不標準呀,大舌頭?」
「……廣……」
「……」
他笑著點點頭,跟著又想,先別笑,好好的,她叫我湖什麼呢?
「我……我是江西……」
「江西?」
「……」
他不言語了,你怎麼不早說呀?
雨還在下,
「看呀!」
一輛紅色的出租,斜打在雨裏,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排上了隊,她癡了。
「你?你要幹什麼?」他傻傻地看她,我怎麼知道你要幹什麼?眼巴巴地看著她,她就這樣忽忽悠悠地看,
「喂,別那麼大神經,咱們再試試,不行?」他著急。
「咱們?」
「……咱們……朋友,這雨沒個完,咱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遠處,在一家房屋中間,彩樓連空,好像有個人正望著他們,這人是誰?
「咱們?」
「怎麼不行?我這人特大方,要不一塊兒打傘多擠呀,走吧……」
「我……」
她又說,好像那一聲好,她都已經說了,可她沒說出口,他怎麼越聽越不是味……
「就弄這個?是不是?什麼味兒?」
「你弄我這個幹什麼?」
「可……可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我說的哪樣?」
「湖……」
「我幾樣,我多了!」
「……」
「弓……」
「別囉嗦!」
「……湖?」
「還胡呢。」
「……」
「哎呦!」
雨連天,車聲歡,大街經過的車輛,好像都在笑著,往別的避雨的地方跑了去了。
雨斜斜地打在他倆的頭上,他討厭她,她的事實弄得一塌糊塗。
他更緊張,她的事弄得一塌糊塗。
除了雨聲,沒有人回答他倆,隻有閃電在空中畫了一道道小路,那車上的燈光在向他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