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不來的時候,唐子承很少去戶外,他已經從特護病房搬了出來,現在負責他複健的醫生是個話不多的男人。小張助理辦事一向靠譜,但是你也不能要求小張助理聊天散步都符合他的節奏。
陳女士常來看他,她經常會帶花過來,她會很溫柔的問,“子承,你喜歡什麼花。”
媽媽的聲音和年輕時相差很大,他每次都說還好,都行。倒也不是敷衍,真的談不上喜歡,也說不出討厭。
有時候他想,也挺諷刺,汪成的死順便也帶走了他所有色彩。無盡黑暗之中的沉默能把時間拉得很長,白夢的嘰嘰喳喳能讓黑暗鮮活起來,可越是這樣,他越不願意讓白夢過來。
憑什麼自己的寂寞和貪心讓另一個人背負呢?
白夢和子翼度假之後,來這裏探望過他。
從開門的聲音,唐子承就知道是他們。白夢腳步輕快,子翼腳步沉些。她指揮著唐子翼把搖椅拖到窗口,她說窗下是一大片風雨蘭,雨過天晴之後就會大片大片的盛開。
那花沒有什麼濃鬱的香氣,有一種淡淡的甜香。
好像為了反駁他不能賞花,還沒等他開口,白夢就說“知道窗下有一大片花,心情也會好的。”
又一次大雨之後的清晨,他聞見了花香,心情都變得很好,等做完複健,他問醫生,窗下的那片風雨蘭是什麼顏色?
醫生想了一會,“風雨蘭是什麼?您窗下的花是石蒜科不屬於蘭科,小小的花有粉紅和淺黃。”
就很符合唐子承對英國醫生的刻板印象,莫名戳中了他的笑點。
他沒對任何人講,自己常常失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了日夜的概念,時間的意義變得有點模糊,從具象變成了沒有意義的數字。
唐子翼那天是淩晨的飛機,晚上就住在了哥哥這裏,淩晨他收拾好東西正想出發,哥哥已經衣服整齊的從臥室摸索著出來,“子翼,吃早飯嗎?”
“你沒睡還是剛起?才淩晨3點.”
他看見哥哥蒼白的手指上有青色的血管,打開冰箱的手指頓了一下,“我沒看時間,”哥哥向著並沒有人的方向,繼續說著“我沒留意時間,我睡的挺好的,隻是聽見了你起床的聲音。”
農曆八月的時候,唐子翼確定好了手術的一切條件。
他沒和任何人說,治療方案是他和醫療團隊確認的。他符合移植的一切條件,隻要哥哥的身體達標,隨時都能進行手術。
沒告訴任何人,隻因為不想他們做出選擇,媽媽也好哥哥也好,甚至包括白夢。都不必為此有任何負擔,不過是一隻眼睛而已,他願意把光明分給哥哥一半。
和別人無關,是他不願意看見哥哥失明。
白夢回國之後的第一個項目,是綜藝節目。演技類綜藝,她參加的身份是新人導演。有合適的苗子,她也想簽兩個,以後可以打造自己的團隊。
唐子翼說飛英國的時候,白夢正忙著錄節目,就沒去送他。
節目中場休息的時候,唐子翼的電話打了過來。“下樓。我在停車場。”
白夢笑眯眯的拿起手機就過去了,她習慣了唐子翼的突然襲擊,他總是喜歡像投喂小朋友一樣的投喂自己。有的時候繞一大圈過來,就是送點點心或者水果,總之就是要見麵。
白夢提著草莓蛋糕上樓的時候,唐子翼叫住了她。
妝容精致的她,完美的讓人心醉。
唐子翼也沒說話,就是衝著她張開了臂膀。
白夢扶額笑了一下,回身小跑兩步,穩穩地抱住了他。
唐子翼輕輕地抱著白夢,側頸能感受到到她溫熱的呼吸。白夢在他的懷抱裏,聽不太清他說了句什麼,她抬頭追問的時候,他笑笑“沒事兒,我說能看見你真好。”
術後的第三天,白夢才知道了所有事情。
唐子承還沉浸在即將恢複光明的喜悅之中,弟弟能過來陪自己做手術是件很安心的事情。手術比較複雜,並不是單一的視網膜移植,醫生並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所以子翼提議先不要告訴媽媽和白夢的時候,他覺得也有道理。
醫院有保密協議,他不能知道捐獻者的真實身份,但是他想委托醫療機構作出物質捐贈,醫生堅持說等完全康複之後再說。
白夢飛英國的那天,已經是術後可以打開紗布的那一天,她提前錄製好了自己組參賽的短片,綜藝現場的錄製委托了姚卿久。製作方好歹算是對頂流的話題度滿意,也就順水推舟。